第二章 撕风裂冰第二十七节 淤掩身(第4/4页)



入水的瞬间,她看到池边房屋的窗前有一个带红色狸子面具的脸,面具上的一双眼睛惊愕地与她对视着,那眼光和她同样地绝望。

鲁承宗被一掌打入水中,血染池水。一直到水面平静下来也没见到他露头,只有那木提箱浮在水面一荡一荡地。

鲁承宗没露出水面,鲁天柳却出来了,这样一个不知从何处而来的女孩像死尸一样突然被许多枝条脱出水面,出来时又突然活转过来,发出的声响和情景又真如同鬼魂归来。戴红狸子面具的女人惊愕了,就是这刹那的惊愕和失神,给了一个算不上对手的对手杀死她的机会。

跌下墨绿色水道的鲁承宗首先是没有死,也没有晕厥,不是女人的力道不够,是因为他正好也是往飞檐外冲出,女人的掌力没有能打实,前冲的趋势让他泄掉大部分的力道。其次他并也没有沉下水去,是因为他的木提箱就倒扣在他的头顶上的水面,鲁家人做的木提箱大都是暗屉暗格,密封性极好,这就相当于一个水上救生用的浮球。水下的鲁承宗轻轻地搭住木提箱提把,并在水下按开了木提箱的暗屉,抽出了一把木工刨子,可以杀人的木工刨子。

一般的木工刨子是双推把,这刨子却是单推把,推把前是刨槽,中间卡有刨片,但不是一般刨子那样只有一块刨片,而是层层叠叠十张刨片卡在其中。这样的刨子可以刨木头,而且可以根据需要刨各种形状、材质、大小、角度的木头,因为十块刨片的刃口形状各有不同,只须将需要用的刨片稍稍调出刨底面就可以做木工活了。但是如果将拿单推把扭转一个方向的话,这十片刨片就会依次沿刨底飞出,十张锋利的刃口飞射在人身上却不知道是怎样一番情景。曾经见识过这刨子的人给它起了个名字叫“十形碎身刨”,因为飞出的刨片可以一下子在人身上造成十种不同形状的伤口。每一个伤口都是会要人命的。

比如说窗口的那个戴红狸子面具的女人,她就只有一个伤口,她的生命就已经快失去,这一点她自己清楚,鲁承宗也清楚。

鲁承宗是有江湖经验的,他也曾经遭遇过无数险境,所以掉入水中后他没有惊恐地马上浮出水面,他知道这水里目前还不会有什么危险,要不然鲁联早就窜上岸来了。刨子是在水面下发射的,只发射了一片,鲁承宗知道一次发射多了反而会让对手注意到。

当然,鲁承宗在水面下的发射也考虑到水面的折射角度,这是他和大哥在破水下百婴壁之后总结出来的经验。当时他们要是也考虑到水面的折射角度就不会误伤活婴,中了对家蛊咒。

女人是高手,是个没江湖经验的高手。高手是个女人,倒是个的的确确的女人,女人一般都会对发生的奇怪事情惊讶、好奇和恐惧。于是当刨片飞出水面的时候,在她感觉中只是屋顶瓦片掉在水中溅起的一片水迹。

那是一块圆头双斜面刨片,圆头和双斜面都是刃口。斜面刃口划过了女人脖颈的左侧。

那里是大动脉,女人知道,这寒嗖嗖的“水迹”从左颈处一过,她眼中的惊愕就不止是对枝藤堆里的鲁天柳,其中已经有大部分是因为自己左颈处的感受。惊愕很快就变作为绝望,因为女人是高手,高手可以从感受里知道这是要命的,因为高手是女人,少见世事的女人在这样的感受下首先是绝望,因为她的经验里没有应付伤口的办法。

鲁天柳沉下水的时候只看到女人绝望的眼光,而当女人的脖颈处如喷泉般喷洒出鲜血时,她又没入在墨绿的水里没有看见。

女人就这样摊着双手任凭那鲜血喷洒,她除了绝望还有恐惧,也许是对死亡的恐惧,也可能是对鲜血的恐惧,幸亏这样的过程并不十分痛苦,她很快就瘫软在地,然后在无任何感觉的状态里与这光明的世界别离。

但与光明世界别离的不只有这一个女人,至少还有一个,那就是鲁天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