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爱比死更冷(第7/8页)
渐渐地停下了。老甫说:“摇晃的时候,屋子里一片死寂,只有衣服摩擦的窸窣声,突然间就哐当一下子,樊一帆向后仰着,连人带椅子摔倒在地上,身子一屈一伸的,真跟中了毒似的。其实她是在做戏。”
“当时谁被吓得离开座位了?”呼延云问。
“两个人。”老甫回忆,“一个是小青,她以为一帆真的中了毒,跳起来点燃了蜡烛。还有一个是杨薇,她蹲下去抱住了一帆。”
“其他人为什么没有动?”呼延云说,“假如樊一帆真的死了,可是出了人命了啊。”
老甫说:“一帆以前经常搞各种幺蛾子,我们都习惯了,猜她这次也是演戏。”周宇宙说:“是啊是啊。”夏流却说:“说真的,我当时其实是给吓住了。刚开始摇晃的时候还没觉得什么,越摇晃越恐惧,黑糊糊的屋子里一点点其他声音都没有,就是衣服那么沙沙沙沙地响,跟灵魂被摩出窍似的……”
灵魂……被摩出窍似的?
犹如手指一弹,拨动了大脑最深处的一根琴弦。虽然只有极简短极细微的一声,但还是被他捕捉到了。
这怎么可能呢?
“然后该干吗了?”马笑中问。
“然后就是小青讲故事了。”老甫说,“我记得她的故事不是坐在椅子上讲的,而是站在窗边讲的。她就那么走到了窗边,拉开窗帘,看见外面下起了雨,呆呆地,我叫了她两声,她才回过神来,放下窗帘,头靠着墙,开始了讲述,样子特别奇怪,像在拍艺术照似的。”
扮演小青的蔻子走到窗边,拉开窗帘,向外看了看说:“现在倒没有下雨。”
“你还是把故事再讲一遍吧。”马笑中打了个哈欠,“就讲你那天晚上在叠翠小区讲的那个。”他看了一眼呼延云,心想:你不是爱听这故事吗?这回让你听个够。
呼延云呆呆地站立着,像在竭力凝结着什么。
“噼里啪啦!女的把那面镜子砸了个粉碎,碎镜片掉在地上一块,屋子里的灯管就爆炸一根。女的疯了一样想往外面冲,门怎么也打不开,一个黑色的鬼影一步步向她逼近,她大吼一声用刀刺向那个鬼影,谁知刀尖竟刺进了自己的心脏……”
黑暗而狭小的房间里,重新听到这个故事,每个人都觉得自己犹如被解冻后又重新放进冰柜的肉——寒,且酸。
讲完这个故事,按照那天晚上的情节,周宇宙和扮演小青的蔻子退出了“舞台”,到屋子外面的门厅待着去了,剩下的几个人上演杨薇打电话的一幕。
郭小芬扮演樊一帆,有点无所事事,就问:“杨薇往青塔小区的空屋子里打电话是几点的事情啊?”
“大约在晚上11点半左右吧,当她说空房子里有人接听的时候,我们都吓坏了。”老甫的声音低沉得像走在坟地里,“我永远忘不了她当时的那个样子,一对儿眼珠子瞪得像被吊死的人,里面全都是恐惧……我一开始还以为她是故意营造恐怖气氛,后来看她浑身发抖,嗓子眼里发出一种像哭又不是哭的声音,跟脖子已经被砍了一刀的鸡似的,我才相信是真的出了事。”
夏流说:“是啊,当时我好像看到一个空房子里突然伸出一只手,接起了电话……老甫说让杨薇留下来,第二天早晨再去那房子里看看是怎么回事,她不听,坚持要马上去,结果……结果被镜子里的魔鬼给杀了。”
老甫长叹一声:“说真的,当时我站在窗口,看着杨薇骑着那辆红色自行车,在夜色中渐渐远去,心里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红色的自行车,渐渐远去,不祥的预感……
黑暗中,呼延云的双眼倏地闪过一道光芒。
“等一下!”他突然坐在椅子上,把手揣进裤兜里,众人都以为他要说什么,但他低下头又沉思起来,大家看不见他的表情,也不敢打扰他,房间里静得像被掏空了似的。终于,他开口问道:“杨薇那天穿的是一条黑色筒裙,对吗?”
“对。”老甫说。
“她有没有带提包或者别的小手包什么的?”
“没有。”老甫摇摇头说。
呼延云下面这个问题,让所有人都感到莫名其妙:“我记得在刑警队证物室里看到,杨薇的那条黑色筒裙的兜在右肋那个位置,对吗?”
“对。”回答的是司马凉,“很宽松的一个兜。”
呼延云猛地站起身,向屋子外面走去。一边走一边说:“笑中,开车带我去青塔小区,马上!”然后就是打开大门的声音,以及如疾雨般一直向下的脚步声,马笑中追了出去。
剩下一屋子的人面面相觑,夏流战战兢兢地问:“那……咱们还继续不继续还原啊?”司马凉琢磨了半天,一脸严肃地说:“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