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完整自白(第6/6页)

最后我再也无法抑制内心的苦闷。有一天晚上我和雷蒙德先生一起下楼,看见一位陌生的绅士站在会客室,以热切的眼神看着玛莉,即使没有听到他低声说:“可是,你是我的妻子,不管你怎么说怎么做,你都知道你是我的妻子!”即使没有听到这句话,我也热血沸腾。

这个场面对我的生命简直是晴天霹雳。我为她做出牺牲,却听到有人宣称已经先得到了她,我真是惊讶万分,怒不可遏!我愤怒得必须大吼,不然就要在恨意高涨时给他致命的一击。我不敢尖叫出来,所以决定迎头痛击。我先向雷蒙德先生询问他的名字,知道他就是我心里想的克拉弗林,继而将所有的警觉、理性、常识都抛诸九霄云外,在愤怒中指控他就是杀害利文沃兹先生的凶手。

接下来我追悔莫及,希望将说出来的话全部吞回嘴里去。我对一个零污点的人做出指控,只会招来别人对自己的怀疑!可惜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经过一夜思索,我决定加以补救:以可怪力乱神的理由来为自己的行为打圆场,如此不但可以重回原来的立场,也可洗清雷蒙德先生对我若有似无的怀疑,否则无端指控他只会危及我自身的安全。不过我不想进一步解释,要不是我观察到雷蒙德先生似乎在怀疑克拉弗林先生,我也不会进一步说明。我观察到这一点,内心立刻被复仇的念头盘踞,我问自己,有没有办法让这个人扛下罪名?要是我没有偷听到两个用人低声交谈的内容,我自问也不会产生什么具体结果。我听见他们说,命案当晚有人看到克拉弗林先生进入屋内,却没有人看见他离开。我因此下定决心。有了这个事实作为出发点,我有什么办不到的事?汉娜是个绊脚石。只要她还活着,我就前途无望。我决定以一石二鸟之计干掉她,同时报复克拉弗林先生。

可是,该怎么进行呢?我如何在她不外出的情况下接触到她本人,或是在不引起新的疑点下做掉她?这个难题似乎无解,然而特鲁曼·哈韦尔长久以来扮演机器的角色,不见得没有收获。我琢磨了不到一天就灵光乍现,想到达成目的的唯一办法,就是诱骗她解决掉自己。

这个念头一成熟,我就立刻实施。我知道风险很大,所以小心翼翼地行事。我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以印刷体写信给她,因为她明确告诉我她不识字。我在信中利用她的懵懂无知、愚蠢的热情以及爱尔兰人的迷信,对她说我每天晚上都梦见她,不知道她有没有梦见我。我很害怕她没有,所以在信中附上一个符,如果按照指示,便可以带给她极为美丽的梦境。我要她先烧掉这封信,然后将我小心附上的一封信握在手里,服下我附上的一包药粉,接着上床睡觉。

药粉含有剧毒,而那封信你也知道,是伪造的自白书,意图嫁祸亨利·克拉弗林。我将全部东西放入信封内,在角落划下暗号,然后根据约定将信件寄给贝尔登夫人。

接下来我心情不定,那是我最痛苦的一段时间。尽管我故意没有在信件里写下我的名字,但我感觉到被识破的可能性仍然非常大。只要她稍微走偏了我为她策划的路径,必定就会产生致命的结果。如果她打开了我附上的那封信、对药粉不信任、将秘密告诉贝尔登夫人,或是连我的信都没有烧掉,那么一切的心血就将付诸东流。除了报纸上的报导以外,我无从得知计划进行的结果。

你觉察到我一直对身边所有人察言观色了吗?你注意到我抢着看《电讯报》吗?或是门铃响起时我陡然一震的模样吗?几天后,我在报纸上看到短短的一段报道,因而确定让我担忧的那个女人死了,我的心血没有白费,你感到我有如释重负的感觉了吗?

说这些有什么用?六个小时后,格里茨先生传唤我,然后——其他的就让监狱的高墙和这份自白书告诉你们吧,我已经丧失言语或行动的能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