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篇 梅船案 第十三章 滋味(第2/4页)
菜花虫,莫着慌,半夜等我来敲窗。
烂柯寺后,鼓儿封家。
池了了听到敲门,忙出去开门,来的是曹喜。
那天她和曹喜赶往开封府,向推官申诉了董修章死亡的事实。之后曹喜又四处花钱托人打问,终于找到一个车夫,那车夫替侯伦运载了祥瑞梅树,有了这个人证,推官终于释放了鼓儿封。
曹喜见到鼓儿封,虽然心里感怀,却有些尴尬,不知该如何开口。而鼓儿封因感念曹大元将儿子养育成人,也不愿意戳破。两人相见,都只点了点头,都有些不自在。鼓儿封掏出那块古琴玉饰,递给曹喜。曹喜接过去,嘴唇动了动,似乎想道谢,嗫嚅半晌,终还是没能发出声。
不过,这几天曹喜每天都要买些东西来看望他们,他仍没打定主意认生父,不过神色态度间已经是亲子之情了。
池了了想,这样也很好。
倒是她自己心底有件事,让她很愕然——
她原以为自己钟情于董谦,可那天见到侯琴,她丝毫没有嫉妒之心,后来见到董谦本人,也似乎并没有格外动情。反倒是见到曹喜时,觉得越来越不对,有些慌,有些怕,却又隐隐很想见。
这是怎么了?我不是一开始就厌恨他?
这两天,她似乎渐渐明白过来,自己之所以一开始就对曹喜厌恨无比,是因为曹喜从一开始就对她极其轻蔑。其实,她只是一个唱曲的,遭人轻蔑再平常不过,却为何单单这么介意曹喜的轻蔑?她厌恨他,其实是盼着他能在意她,能看到她的好。可是曹喜看到了吗?
今天,估摸着曹喜快来了,她就竖起耳朵听着,一听见敲门,忙出去开了门。
曹喜站在院门外,朝她笑了笑,池了了望着他的眼睛,觉着他看她的目光很暖,很柔,却无法断定这暖和柔,是由于她是他的义妹,还是由于她是她?
箪瓢巷巷口,颜家茶坊。
瓣儿、姚禾面对面坐在窗边。范楼案结束后,他们几人每天在这里的聚会也就散了。可今天,两人不由自主都在这时候来到茶坊,结果遇见了。
两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目光偶尔碰到一起,随即慌忙躲开,一起红了脸,各自看着茶盏,都低头笑着,若有所思。
半晌,瓣儿轻叹了一声:“往后再不能单独和你见面了。”
姚禾忙道:“是。”
瓣儿抬眼望向姚禾,轻声问道:“你就没有想过?”
“什么?”姚禾忙也抬起头,看到瓣儿眼中娇羞,随即明白,忙道,“当然想过,每天每夜都想,只是——”
瓣儿又红了脸,忙低下头,半晌,才轻声道:“你可以的。”
“什么……哦?真的?”姚禾顿时满眼惊喜。
“我哥嫂相人不相家世。”瓣儿仍低着头,满颊红晕。
“真的?那太好了!我马上回家去跟我爹娘说!”
石灰巷,侯家。
侯琴端着一碗粥,一小勺,一小勺,小心给父亲喂着饭。
她哥哥侯伦的尸体被船夫发现,她的父亲得知儿子噩耗后,顿时变得痴痴呆呆。侯琴见父亲变成这样,心里不忍,就拜谢过赵不尤一家,回到家中照料父亲。
一碗粥喂完后,她揩净父亲的嘴,洗过碗,这才回到自己房中,从枕头下取出一封信,又读了起来,边读边微微笑着。这封信是几天前董谦写给她的,她不知道已经读了多少遍,但仍读不够。
董谦在信里说,要替父亲守服三年,之后才能迎娶侯琴。
侯琴笑着想:三年怕什么?只要有得等,就是三十年,我也等得住。
这时,屋外忽然传来父亲的叫嚷声:“伦儿!伦儿!伦儿回来了!”
侯琴忙放下信,跑到堂屋,见父亲打开了门,呆呆站在门边,随后又“砰”地关上了门,重新坐回到椅子上,闭起眼,又低头眯起觉来。
汴梁西郊,三生巷。
赵不弃和何涣骑着马走进三生巷,来到巷里一座宅院前。赵不弃下马敲门,开门的是蓝婆。
何涣大惊:“老娘?你为何在这里?”
蓝婆还没来得及答言,万儿从她身后跳了出来,大声叫道:“爹!”
何涣忙俯身抱起万儿,赵不弃笑道:“先进去,再慢慢说。”
进到院里,一个女子站在院子中央,是阿慈。
何涣顿时惊呆,阿慈也定定望着何涣,微微笑了笑,却落下泪来。
赵不弃费了一番心力,正是要看他们这一幕,心里十分快慰。
救出阿慈,是他和堂兄赵不尤夫妇、墨儿、瓣儿一起商议的计策。
赵不尤以前曾帮过一个泥瓦匠,那个泥瓦匠家里世代都做这个活计,大宋开国之前,他祖上曾是南唐的御匠,后来南唐后主李煜被灭国,俘往汴京,软禁在礼贤宅里。那个御匠很忠心,想要救出自己的国主,便和一班朋友一起从礼贤宅外的一片林子里挖地道,想要挖进宅中,偷偷救出国主。地道刚刚挖到礼贤宅的中庭下面,李煜却被太宗赐了毒酒,饮鸩而亡。那个地道也就半途而废,这事却成为御匠家的私话,一直传到那个泥瓦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