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第3/6页)
三关五州之北,则是秦巩之地。倘若南宋朝廷接纳了汪世显的归附,那么其统辖下的二十四城则成为三关五州的外围防线,防卫形势比吴氏兄弟镇蜀时更有优势。然而南宋朝廷内忧外患,苟延残喘,执政者自己都丧失了信心,亦没有眼光和胸襟来接纳汪世显,最终将其拒之门外,导致他转投蒙古人的怀抱。
蒙古军以斡腹之计兵出西南,尽管避开了水战,但所面临的困难仍然不少——四川多崇山峻岭,不利于骑兵驰骋,加之地形复杂,自古有“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的说法,对于不熟悉道路的蒙古军而言,几乎是寸步难行。而汪世显非但坐拥秦巩之地,且熟悉蜀口山川地形,足以充当蒙古军入川的向导和先锋。蒙古人一眼便看出汪氏的巨大价值,对其主动投降大喜过望,不惜赐予高官厚禄,倾力笼络。
当时,蒙古大汗窝阔台立第三子曲出为太子,命其经略江淮,在正面战场吸引宋军主力。封次子阔端为西夏王,驻河西,主持入川军政事务。阔端与长兄贵由、弟弟曲出同为第二皇后乃马真所生,地位尊贵,这次作为侧翼“斡腹奇兵”主帅统兵征蜀,显是被父汗寄予厚望。他不像别的蒙古王子那般勇悍好斗,有着罕见的和善脾气,为人亦颇有气度,曾任用大批西夏故臣和儒生作为谋士,著名者如西夏右丞相高良惠之子高智耀等。
阔端受命攻蜀,但他亦早听闻蜀门天险难以攻克,正苦无良策时,汪世显举城投降,其所辖秦巩之地正是入蜀的孔道,不由得令他大喜过望。他敏锐地意识到汪世显正是入蜀的最佳引路人,为进一步笼络人心,按蒙古习俗当场收汪氏为家臣,表示已视其为心腹,并欲娶汪世显幼妹汪红蓼为妃子,以联姻来结成更加稳固的联盟。不料汪红蓼虽是弱质女流,却是个刚烈性子,不肯趋炎附势,以已与人有婚约为由,断然拒绝了蒙古皇子的垂青。
联姻虽不成,但丝毫没有改变汪世显效忠蒙古人的决心,他很快以先锋的身份,率领其部汪家军投入了蒙古军进攻四川的战争。由于汪氏长年与蜀中通商,对四川边备部署及入蜀山川道路了如指掌,极大增强了蒙古军入蜀作战的能力。为了尽快占领蜀境,蒙古军兵分两路:主力部队由皇子阔端亲自率领,由汪世显引路,从正面进攻蜀口;另一路为侧翼部队,由宗王穆直率领,绕小道迂回南下,直接奔袭四川军政中心成都府。两路大军事先约期,要在成都府会师。此为“斡腹”之计的又一次运用。
四川宋军统帅是利州驻扎御前诸军统制曹友闻,为大宋开国名将曹彬十二世孙。他原是宝庆二年(1226年)进士,因武艺高强、熟知边事,才改授武职。其人文武双全,是一员虎将,外号“万人敌”,自镇蜀以来,曾多次以少胜多,力退强敌。四川制置使赵彦呐还专门为他制作了一面旌旗,上面绣着“遍身胆”三个大字,以配其外号。
曹友闻得知汪世显降蒙、并引五十万蒙古大军攻蜀后,大惊失色,对其弟曹友万道:“国家安危,在此一举。众寡不敌,岂容浪战!只当乘高据险,出奇匿伏以待之。”因他手下只有三万兵力,故集中兵力扼守仙人关。
而蒙古阔端一军出大散关,直攻武休关,击败宋都统李显忠部,旋即进入兴元境内,预备攻占大安军。大安地势平旷,无险可守,为南下通道。宋四川制置使赵彦呐担心大安失守,急令曹友闻赶去支援大安,以保住蜀口。曹友闻认为仙人关才是蜀口之要害,即使蒙古军突破大安,但因仙人关屯有宋兵,依然有后顾之忧,必然要在入蜀后先行攻打仙人关,到时宋兵以逸待劳,必可取胜。
赵彦呐或许明白这个道理,但他却有他的顾虑——他曾全力为汪世显保荐,请求朝廷准其归附,然汪氏非但投降了蒙古,还成了敌方的引路人。那么他为汪世显作保这件事必会授人话柄,将受到朝中御史的交相弹劾,罢官还是轻的,说不定还会落个抄家编管的命运。要想扭转局面,只有全力以赴将蒙古军拒之关外,尽快杀了汪世显,因而死活不肯听曹友闻的建议,一天中派出七名使者手持小红牌,催促出兵。
曹友闻不敢违抗上司命令,只得勉强移师大安。因敌众我寡,而大安一境唯阳平关鸡冠山一堡可守,其余地势一马平川,正是蒙古骑兵所长、宋军步兵所短,难以正面对敌。曹友闻决意以奇兵取胜——先派遣弟弟曹友万、曹友谅引兵驻守鸡冠隘,在上面多张旗帜,挖掘战壕,准备坚守;自己则带领一万精兵连夜渡过嘉陵江北上,埋伏在山谷中,预备等蒙古军攻打入蜀咽喉之地阳平关时,前后夹击蒙古军,以为犄角之势。两军约定以鼓声烽火为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