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在在风寒(第5/13页)
余玠受命于四川危亡之际,自其入主四川后,抗蒙形势大为好转,防务巩固,百姓始有安土之心,农业及经济开始恢复。军事方面,他亲自率军与蒙古大小三十六战,战果极为显著。淳祐六年(1246年)春,蒙古大将塔塔歹贴赤分兵四路入侵四川,余玠率军抗战,以新筑之山城为屏障,重创蒙古军。淳祐十二年(1252年)十月,蒙古军分道入蜀,发动了自淳祐六年四道入蜀以来最大的攻势。蒙古巩昌便宜总帅汪德臣率军取金牛道掠成都后,进抵嘉定;蒙古河东道行军万户李彀也奉命袭取嘉定;驻守汉中的蒙古军则越米仓山南下,进行牵制,全川因之震动。余玠调集蜀中精锐部队,利用嘉定及周围城堡恃险拒守。余玠亲率嘉定守将俞兴及各路援军夜袭敌营,最后伺机出战,终于粉碎了蒙古军对嘉定的围攻。蒙古军撤退途中,又遭到余玠组织的沿途军民的狙击,一路步履艰难,退出四川。
由于军威民威大振,防务巩固,“军民交安”,川地军事、政治、经济形势均大有好转。余玠自己也极为自信,绘成“经理四蜀图”送给宋理宗,表示“愿假十年,手挈四蜀之地,还之朝廷”。因抗蒙治蜀有功,余玠晋升为兵部尚书,仍驻四川。本已气息奄奄的南宋王朝,也因为四川局面的扭转而出现了振作的气象。宰相郑清之对此极为兴奋,特作诗道:西望岷峨天一方,谁都地险绝遐荒。
皇风已喜浑无外,国势那须别有疆。
黄鹤盘空飞不过,金牛拔地去何长。
汉庭四海皆臣妾,一曲歌风未忍忘。
对余玠大加激励赞赏,又告诫他心里时刻不能忘出兵打仗。
颇具讽刺意味的是,当年秦巩大豪汪世显多次请求内附南宋,反对最力者便是宰相郑清之。若是汪世显归宋,当可为南宋西北屏障,蒙古人绝无可能在极短时间内突破蜀口天险,长驱直入四川腹地。时人均认为汪世显是蒙古入川的罪魁祸首,但也惋惜当初南宋将其拒之门外的浅视短见。郑清之一度被罢去宰相位,传闻便与汪世显掉头降蒙一事有莫大关系。他后来再度出山执掌朝政大权后,大概也觉得对蒙古残破四川负有责任,因而对新任蜀帅余玠倾尽全力支持。身为浙江人的郑清之甚至还特意委托余玠在重庆附近买了一块坟地,表示死后也要身葬蜀地,以示对四川战场的绝对支持,并期望看到收复西川失地的那一天,很有几分陆游诗句“死去元知万事空,但悲不见九州同。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的悲壮味道。
正因为余玠得到了朝野上下的全面支持,加上防卫四川得当,蒙古军无隙可乘,假道四川进击南宋的斡腹之计不免破产。蒙古人由此又想到了一个更大的斡腹计划——先攻下吐蕃,为蒙军东进四川先行建立一块基地,再假道吐蕃,攻下西南大理,绕出两广,实施迂回包抄,以达到南北夹攻南宋的目的。
当时的吐蕃正处于四分五裂的状态,教派众多,没有统一的首领,相对而言,以喇嘛教萨斯迦派首领萨斯迦班智达最有影响力。蒙古皇子阔端奉命降服吐蕃,首先率军进入吐蕃,本欲以武力占领吐蕃全境,后来因为其父大汗窝阔台意外病死,才暂时撤离了这一地区。
几年后,阔端卷土重来,亲自给萨斯迦班智达写信,邀请他前往其封地河西做客。萨斯迦班智达料想以吐蕃国势,实难以与蒙古铁骑对抗,遂代表吐蕃前往河西,在凉州与阔端达成协议:吐蕃愿意接受蒙古统治,同时,蒙古尊重并保持吐蕃各教派首领的权利。在萨斯迦派的带动下,吐蕃诸部大多归附蒙古,蒙古最终通过萨斯迦班智达确立了对吐蕃的领导权。自此,吐蕃开始归属蒙古。
降服吐蕃后,蒙古进一步实施斡腹之计,皇子阔端亲自率军攻打大理。蒙古大军绕开宋境,取道吐蕃,出其不意,直抵大理重镇三赕。三赕为大理国北边门户,轻骑半日之内便可抵达大理都城阳苴咩,一旦为蒙古军占领,后果将不堪设想。大理军拼死抵抗,守将高和英勇战死。
眼见三赕城池即将被攻破、大理危在旦夕之时,蒙古军忽然莫名退军,一场大兵祸由此而解。后来有传闻,说是主帅阔端生了怪病,不得不临时返回河西封地就医。也有流言说,是有位像丘处机一样的神仙真人飘然来到蒙古军营,用言语点化了阔端,令其攻杀之心骤然息止。不论真相到底如何,大理人均认为这是天佑大理国,争相弹冠庆贺。
蒙古攻打大理的企图暴露后,南宋朝廷也意识到蒙古人想要实施更远距离的斡腹行动,四川制置使余玠为此加强了西边防守,并大力招徕播州一带的少数民族武装力量,以此来解除南宋侧后翼的威胁。为保住西南大后方,余玠不惜调派大量兵力西进,以阻截蒙古军南下,虽是出于大宋利益考虑,但从客观上也屏卫了大理。大理在抗蒙一事上与南宋同仇敌忾,主持国事的相国高祥曾多次派人到四川与余玠联络,共商抗蒙大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