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怅望何处(第15/18页)
张珏只觉得面前这个人行事可笑之极,但其所言若真有其事,那便是一个极为重要的讯息。他既急于赶去调查,便只能先摆脱对方,于是问道:“那好,李先生想如何比试?”
李庭玉想了想,命侍从取了六根蜡烛,与张珏一道来到后院。命侍从寻来一张桌案,将蜡烛点燃,分作左右两排摆好。道:“我们来个一箭定输赢。张将军,你我一人一边,看谁能一箭将三根蜡烛尽数射灭。射灯芯也行,射烛身也行。”
张珏道:“好。李先生远来是客,你先请。”
李庭玉也不推辞,伸手取了侍从递过来的弓箭,弯弓搭箭,一箭射出。那箭疾若流星,轻掠过三根蜡烛,“咚”地一声钉在墙上。烛火应声而灭,不但蜡烛未倒,烛身未断,连灯芯也还是完好无损,仅仅是靠箭杆擦过灯芯,强行抹灭了烛火。这一手箭术,非但极有准头,且劲道轻巧,箭风不足以带倒蜡烛,即所谓举轻若重,堪称出神入化。一旁观看者包括张珏及部下在内,均哄然叫好,不约而同地鼓起掌来。
李庭玉道:“李某献丑了。张将军,你请。”
张珏点点头,随手取了一把弓箭,亦如李庭玉一般,毫不迟疑,飞快地射出一箭,显是早有成竹在胸。“嗤”的三声轻响后,那箭钉在了墙上,入墙比李箭更深。三根蜡烛均未倒下,烛火亦未熄灭。
在场兵士均见识过张珏箭术,不由得大为惊讶,各自心道:“虽不能做到像李先生这样令箭杆擦过灯芯灭调烛火,但一箭射倒三根蜡烛,我也能办到。怎么张将军竟会失手?”李庭玉却连声叫道:“好箭术!好箭术!”
再仔细看时,才发现是三支蜡烛均被射掉了一短截,上截烛火未灭,且三截断烛均立在箭杆上。众人愣了一愣,才知张珏是有意如此。
张珏道:“李先生,我输了,我未能射灭蜡烛。”
李庭玉却是个大行家,连连摇头道:“张将军这一手一箭洞穿三根蜡烛,且三截断烛立于箭杆之上,我自信也能做到。但要令烛身不倒,须得出箭时极平极稳,且力道合适,不能有丝毫颤抖,这一手难度太大,我自问不一定能做到。”
张珏道:“烛身不倒这一点,只是侥幸,只因这三根蜡烛够长,下半截断烛够重。如果我再射一箭,就做不到了。”命兵士再将三根断烛点燃,又重新射出一箭——一如之前,箭深入墙壁,三小截断烛立于箭杆之上,烛光闪亮,然桌案上的三根断烛摇晃了几下后,便各自倒下了。
张珏又道:“我的箭力终究不能随心所欲,不够轻巧,第二箭时,下半烛身重量已不能抵消箭力,所以倒了。就箭术而论,我是不及李先生的。”
李庭玉连连摇头道:“出箭之前便能根据蜡烛重量算计出靶心位置,厉害,厉害。张将军,你是用心在射箭,是你赢了!你果真名不虚传,我李庭玉甘拜下风。”
他面子上其实已经赢了,却不肯白占便宜,当众指出张珏的箭术更加高超,足见其人胸襟坦荡。张珏也知对方箭术不凡,忙谦虚了几句。
李庭玉又问道:“张将军的箭术是向谁学的?”张珏道:“无名之辈,说了名字,李先生也不会认得。李先生出身名门世家,箭术高超不说,想来对射技也十分有心得,有机会的话,我还要向先生多请教。”
李庭玉道:“那好,张将军,你我今日能够在这里比上一箭,也算有缘。今日你有公务在身,实不能尽兴,他日再见的话,我们再多比试几箭。”张珏道:“好,一言为定。”
辞别李庭玉后,张珏径直来到罗汉堂。却见王立坐在院中柏树下打盹,忙上前拍醒他,问道:“尊师人还在里面吗?”王立揉了揉眼睛,道:“在啊,要连做三天三夜法事呢。”
张珏道:“是为谁而做?”王立道:“尊师的生父啊。之前我不是告诉过张将军吗?你突然跑来问这个做什么?”
张珏道:“那么这位尊师叫什么名字?”王立道:“这个……我不能说。”
张珏问道:“为什么不能说?”王立道:“余相公交代过了,不能透露尊师的名字。”
张珏道:“那么王将军应该也不知道她的名字了。”王立霍然起身,道:“我当然知道。”凝视张珏半晌,道,“好吧,我只告诉张将军一个人,连我叔叔都没告诉。这位尊师就是吴知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