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沧波渺渺(第3/18页)
张珏问道:“那你为什么诬陷高言大将军,指证是他派你到上天梯盗窃火药的?”安敏道:“我娘亲生病,就是因为高言大将军。当时我又被你捉住,脱身不得,正好见到他也在那里,一时情急,就想开个玩笑,说是他派我来的。”
张珏道:“这么说,你原来就认得高言大将军了?”安敏道:“我在大理出生,在大理长大,当然认得他了。其实数年前,我们在他叔叔家见过面的,不过那时我还是个梳着一头小辫子的小女孩,他不记得我了。”
至于刘霖在钓鱼台上吹奏芦管,并未引起安敏多大注意,那是大理十分流行的《打歌》,许多大理人都会吹奏。但后来的木叶之声,则令她一下子想到了她兄长,她兄长木叶吹得极好。她料想这是兄长听到芦管乐声后,以为是来了营救的人,所以以木叶相应,告知对方自己被关的位置。
张珏道:“那么你可还记得前晚药师殿的事?”安敏道:“记得。我在若冰娘子的床上睡着了,忽然听到高言大将军的声音,猜他多半想起我是谁了,是来找我的。我正要起来,若冰娘子进来了,让我继续休息,一切由她来处理。后来我就睡着了。”
安敏吸了薰香香雾后,确实昏了过去,但她因为当晚曾用曼陀罗花迷倒牛二,事先服了解晕药,薰香药力对她起了作用,但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她听到外面有重物落地声音时,便醒了过来,勉强起身,出来时,才发现高言胸口中刀,人已经死了,身体倒还是温的。若冰虽还有气,却是叫也叫不醒。她一时惘然而惊,不知道为何会这样,然而当此情形,再有人进来的话,她必然会被当作凶手。她急忙出来,欲趁夜色逃走,却发现药师殿门口有兵士守卫。刚好张珏部将赵安追踪吹木叶者回来,在门前与兵士谈论兴戎司牢房中有个吹木叶的年轻囚犯。她听在耳中,猜想那神秘囚犯就是她兄长,愈发要逃出去。既然前门不得出,便来到院墙下,想看看能不能寻到另外的出路。
令她惊讶的是,西墙头上正有一人在向她招手。她当即心生警觉,怀疑对方就是杀死高言的凶手,现下要诱她过去,杀她灭口。一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那人忽道:“娘子不相信我吗?我知道你的真名,你其实叫安敏,对不对?”安敏大吃一惊,仰头问道:“你怎么会认识我?”
那人道:“是你父亲派我们来救你的。不然我们怎么会知道你真名?”她吃惊之余,再无迟疑,将那人垂下的绳索系在腰间,任由对方拉上墙头。
安敏说到这里,叹了口气,道:“张将军,之前我骗了你,我其实不姓张,我姓安,单名一个敏字,小敏是我爹娘称呼我的名字。”见对方并无惊异,自己倒是吃了一惊,问道:“你已经知道了?”
张珏道:“那些人来接应你时,白秀才人就在柴垛后,他听到了那些人叫你的名字。”又问道:“那么昨天晚上你带着那些人闯入军营,也是想要去牢房救你阿兄?”安敏点点头,道:“可是我想不到会遇见你。你……你的手受伤了!”
张珏道:“我没事。你可知道是谁捉了你阿兄,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安敏瞪大了眼睛,奇道:“你是合州副帅,居然不知道这件事吗?”
旋即叹了口气,道:“也对,这件事又不如何光彩,当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我兄长名叫安允,绑架他的人,就是你们合州知州余大成。你现在可想到我为什么能刻出假知州大印来,因为我偷看过余知州写给我爹娘的亲笔信。当然了,余知州只是办事跑腿的角色,我娘亲说他背后的主谋肯定是你们四川制置使余玠余相公。”
张珏奇道:“假木印是你自己刻的?”安敏道:“是啊。我们家附近有一座寺庙,庙里住着个刻书匠人,也会刻些佛像、玩偶之类的小玩意儿,我跟他学的。原来是为了好玩儿,想不到还能派上用场。”
张珏道:“但是从信上只能看出印文,你如何能知道知州大印的形状和尺寸大小?”安敏道:“家父是宋人……他姓安,叫安宁,不过那是假名了,他本来叫安乙仲,是前蜀帅安丙最小的儿子,熟悉大宋的官制体例,我是问过他,才知道真正的大印是什么样子。”
幕僚阮思聪之前本已推测到安敏的家世来历,但此刻张珏听她亲口说出来,还是颇为吃惊,问道:“你父亲是……那你母亲就是……”安敏道:“我娘亲叫千寻,但千寻只是个假名——我也是出了事后才知道,包括家父是安相公之子这件事——家母真名叫汪红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