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此意匆匆(第14/18页)
第三次西征之后,蒙哥大汗将新占领的地区封给弟弟旭烈兀,建都低廉,称伊儿汗国。旭烈兀意气风发,不可一世,向东罗马帝国求娶公主。
东罗马王不敢拒绝,但又听说蒙古男子多妻多妾,舍不得将亲生的公主嫁过去,于是将私生女玛丽亚嫁给了旭烈兀。玛丽亚到达伊儿汗国时,旭烈兀刚好病死,旭烈兀之子阿八哈便娶了玛丽亚。由于玛丽亚的关系,阿八哈一直善待天主教徒,还与教皇及法兰西等国建交,互通使节。
经过三次西征,蒙古先后建立了钦察、察合台、窝阔台、伊儿四个属国,完全打通了亚洲和欧洲的陆路交通线,帝国疆域之大,史无前例。
蒙古军在西方攻城略地,所向披靡,在东方灭掉西夏、金国后,却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顽强抵抗。如果说草原长大的蒙古军不习水性、不擅水战,在江淮战场频繁受挫还情有可原,阔端受阻于西南战场,迟迟不能占领四川全境,就实在不能令人满意了。
阔端作为蒙古漠南汉地事务主帅,被赋予斡腹重任,自端平三年(1236年)攻破蜀口以来,虽不断抄掠四川腹地,但数年之间,始终突破不了宋军东川防线。尤其自余玠修建起多座山城后,宋军一改往日被动挨打局面,隐有反击之势。阔端受到责问后,以四川多大山大江,地形复杂,山城城防坚固为理由为自己辩解,却引来堂兄旭烈兀嘲笑。旭烈兀曾攻破木剌夷总部鹫巢,鹫巢不但位于高峰之巅,还有五万精兵驻守。
而阔端手中有不下二十万精兵,有一部分还是其父汗窝阔台执政时从拖雷一系中直接调拨过来的,是蒙古军中精锐之精锐。而四川宋军全境兵力加起来也不到五万,分配下去,各关卡最多不过数千守军,如此悬殊之兵力,阔端依然突破不了宋军西南防线,难免一再被人笑话。
恼羞成怒之下,阔端几度率军亲征,然均无功而返,遂不得不用幕僚之计,先派出奸细弄清楚宋军城防状况。南宋所控制蜀地诸城中,以重庆、嘉定、夔门三处最为重要,“重庆为保蜀之根本,嘉定为镇西之根本,夔门为蔽吴之根本”。重庆是四川军政中心,四川制置司便设置于那里。而钓鱼城则是重庆北面门户,是四川制置使余玠亲自参加修建的第一座山城,号称固若金汤,是不可攻破的堡垒。要弄清楚山城城防究竟,钓鱼城自然是首要目标。恰好当时秦州南郭寺中有一高僧惠恩病死,梁庸与其年纪、身材相似,本人亦懂一些佛法,阔端便派他冒充惠恩,借拜访护国寺方丈惠苦法师的名义来到合州。惠苦是真惠恩的师兄,二十多年不见,已记不大清楚师弟容貌,便将梁庸当作了师弟,留他在护国寺住下。
梁庸利用高僧身份做掩护,在钓鱼城中潜伏几年,倒也大致将城防情况了解得清清楚楚。然而这些情报并不能为蒙古所利用。譬如他知道防守西城的抛石机安装在上天梯,火药作坊也设置在那里,但即便是蒙古军最远射程的抛石机,也打不到位于半山腰的上天梯上。而宋军的抛石机却能利用立于山上制高点的优势,射及蒙古军军阵。至于钓鱼城南、北两面,均环有大江,从江岸到城墙虽有空地,却均在宋军弓弩射程之内。即使蒙古军强行渡过了湍急的河流,还要面临宋军弩箭居高临下的轮番射击,而蒙古军弓弱,又处于低势,只有被动挨打,根本就没有接近城墙的机会。可以说,钓鱼城巧妙地利用了周围的各种天险和地利,加上后天人力的巧妙发挥,“倚天拔地,雄峙一方,三面临江,形势陡绝”,当真当得起“固若金汤”四个字。连梁庸自己也认为,钓鱼城是无法从外面攻克的。虽然他也听说城中有秘密通道通向城外,然而那是绝顶军事机密。他是高僧,这身份既能为他掩饰,也会带来一些麻烦,他既是方外之人,明里暗里去打听军中之事,必会惹人起疑,是以只能悄悄查访,然始终没有发现所谓的秘道。
直到最近,四川发生了一件特别的事:蜀帅余玠杀了利州都统制王夔。王夔虽然贪婪好财,却也是一员骁将,长年镇守四川,多有战功,在军中威名颇高。王夔被杀后,利戎司军将多有不服者,又擅自推举王夔心腹姚世安为代都统。利戎司在四川四大驻军中,兵力最强,人数最多,且驻地云顶城专备外水,是重要通道,不容有失。余玠任命大将金伦接替姚世安,又派出军队护送,却被姚世安拒之城外。虽然最终金伦退去,没有爆发内讧,余玠在蜀地的权威却受到了极大的挑战和质疑。
梁庸从这一件事中得到启发,认为余玠对蒙古之害更甚于钓鱼城,而宋人最好内斗,若是能利用王夔一事做些离间的文章,挑得余玠出兵声讨利戎司,内讧一起,宋军四川防线不攻自破。他遂决意返回河西,当面向主子阔端禀报,至于帮助张如意送骨灰回家乡秦州,不过是举手之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