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蜀道登天(第6/25页)

张珏忙上前查验伤势,问道:“娘子可需要什么药?我这就派人到药房为娘子取来。”若冰道:“不用了,劳烦张将军扶我到药房,我自己会处理。”

张珏遂朝外叫了一声,兵士一拥而进,还欲绑起梁庸。张珏道:“不必。你们先带他到一边等候,我送若冰娘子去医治。”扶起若冰,才发现她腿上伤势甚重,难以行走,便干脆抱了她,直往药房而来。

进来药房,张珏将若冰放在窗下卧榻上,道:“冒犯了。”若冰道:“多谢。”张珏道:“抱歉,全怪我手下看管梁庸不力,才害得娘子遭此一劫。”

若冰摇了摇头,道:“说这些做什么?”

兵士打来热水,张珏便亲自拧了毛巾,本欲替若冰擦洗伤口,但要这么做,势必要先掀起她的裙子,一时犹豫,不敢妄动。若冰登时满面红晕,道:“我自己来。”接了毛巾,自行洗净伤口,涂了药膏,再用药带包扎好。

张珏等她处理妥当,这才转过身来,踌躇道:“不知刘兄可有告诉娘子,余相公已经到了钓鱼城?想来王大帅已将娘子身份禀报上去。”若冰道:“刘公子已对我提过。”神态安详,依然是往日那般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镇定。

若换作别的女子,不免忧惧未来,患得患失,但若冰的反应实在太过冷静,仿若张珏所提及之事,与她没有丝毫干系。细细想来,这位大理公主甘愿放弃帝王家的荣华富贵,远走他乡,风雨漂泊,心理承受能力定是远远超越常人。那么是否真的如白秀才所言,四海之大,她亦有渴望驻留的地方?她孤傲清冷的表面下,亦有些许柔弱之处,为某人盛开了鲜花,幽幽吐露着爱情的芬芳?

张珏道:“还有一件事,一直没有告诉娘子,杀死高言大将军的真凶,就是白秀才。”若冰道:“原来是他。”

张珏见她并不惊奇,忙问道:“娘子早已经知道了吗?”若冰道:“不,我才刚刚知道,但却不意外。”

张珏料想她早已经知道白秀才对她爱恋极深,不便多提,只道:“本来是应该给大理国一个交代,交出真凶,任凭大理处置。可白秀才杀了吴知古,余相公必须得送他回京受审。”若冰道:“如此,怕是我得回去大理了。余相公无法将真凶交给大理,大理势必不会干休。不如我亲自回去,当面向高相国解释清楚。”

张珏道:“娘子……”若冰道:“事情既因我而起,理该由我承担。”

时间刹那间凝固了。阳光透窗而入,将二人的身影拉得老长。些许浮尘在光影中欢快地回旋飞舞,轻盈灵动,与幽深沉寂的药房形成鲜明的对照,不由得让人感觉恍然似在梦中。

春风荡漾,温柔地抚摸着一切,四周充满伤感的味道。那种令人窒息的压抑气氛和消极情愫真真切切地写出了她的感受,苦闷、悲观和彷徨的情绪亦连带感染了他。他想要说点什么,却始终踌躇着开不了口。

恰好有兵士进来禀报道:“张将军,余相公请若冰娘子去府衙一趟,说是有要事商议。”

张珏道:“若冰娘子受了伤,走不动路,快去找一副滑竿来。”若冰忙道:“不必到别处去寻,南面棚子里就有。”

兵士忙抬来滑竿,张珏便再次抱了若冰,将她放在躺椅上。

刘霖一直有意滞留在庭院中,好给张珏和若冰单独相处的机会,见张珏脸上深有忧色,便道:“我陪若冰去吧。”张珏道:“多谢。”刘霖什么都没说,只重重拍了拍张珏肩头。

若冰道:“张将军,多保重。我去了。”

她还是那么平静,目光中却不由自主地流露出几分凄然来,那是即将离别的痛楚。她是个坚强的女子,回去大理后虽然不会太好过,但一定会挺过来。只是这一次别离,应该是他们人生中最后一次相见了。即便是君子之交淡如水,几年相处下来,亦总有一些情感。况且旁人都说她在暗恋着他,令他格外多了几分歉疚和忐忑。料想将来的某一晚,在夜色的忧郁下,且听风吟,但观繁星,怆恻之情,未尝去怀,亦会浮现出淡淡的思念……

送走若冰,张珏这才命人带过梁庸,问道:“梁先生一再追问是谁最早打听到安氏夫妇躲藏在大理及汪红蓼为阔端生下孩子一事,可是认为其中有什么线索?”

梁庸道:“当然。张将军这样的聪明人,到现在还想不到原因,可实在令梁某惊讶了。”又道:“自古以来成大事者,疑人不用,用人不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