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第5/10页)
老天,为什么?
这时,两个杀手分别伸出一只手,推开左右两边的门,另外一只手握着枪,藏在口袋里。杰森立刻掉头跑开。他有几个选择,包括电梯、出入口、走廊——他可以跑到屋顶,也可以跑到地下室,有十几种方法可以逃出饭店。
然而,真的能吗?此刻,那两个杀手正小心翼翼地在人群中穿梭,难道他们早就已经部署好了,而他却只能揣测逃亡的可能性?钟楼大饭店是不是只有两三个出口?如果是的话,他们只要派少数几个人把所有出口堵死就行了。这样一来,出口很容易变成陷阱,他们可以轻而易举地守株待兔,拦截一个落单逃亡的男人了。
落单的男人。独身男人是个明显的目标。假如他不是一个人呢?假如有人跟他在一起呢?两个人就不是明显目标了。旁边多一个人,就等于多了一种伪装掩护。意志坚定的杀手会尽量避免伤及无辜,那倒不是他们有多慈悲,而是因为他们很务实;要是杀错了人,引起骚动,真正的目标反而会借机逃脱。
他感到口袋里那把沉甸甸的枪,只不过,就算知道自己手上有枪,也无法让他安心下来。就像先前在银行时一样,开枪,或者,就算是只把枪拿出来,都会引起别人的注意。不管怎么样,他毕竟有枪。他开始往后退,退到大厅中央,接着,又慢慢走到右边人多的地方。此刻是入夜时分,一场国际学术研讨会的中场休息时间,无数尝试性的计划方案正在逐渐成形,达官显贵和交际名媛各自聚成一群,互相瞅来瞅去,有赞许的眼光,也有责难的神情。不同圈子的小团体各据一方,挤满了整个大厅。
墙边有座大理石柜台,里面一个工作人员正在检查手上的一堆黄纸。他拿着一支铅笔,那模样仿佛拿着一把油漆刷。电报。有两个人站在柜台前,一个是肥得过头的老男人,另一个是穿着暗红色洋装的女人。她身上色彩鲜艳的丝质衣服搭配着红褐色的头发,看起来很协调……应该说,是赭色的头发。是刚才那个女人。刚才听到她在电梯里说笑,什么恺撒征税,什么布匿战争。刚才在饭店的柜台前,她就站在他旁边,问柜台接待员有没有她的电报。当然,她事先就已经知道有人给她发电报了。
杰森转头看看后面,那两个杀手正巧妙地运用人群作掩护,逐渐向他靠近。他们很客气地说对不起,请别人让路,但行动却毫不迟疑,一个从左边,一个从右边,仿佛钳子一般渐渐把他夹住。只要他们盯死他,不让他离开视线,他就会被逼得盲目乱窜,摸不清方向,这样一来,他一不小心可能就会钻进死角,再也逃不掉了。接着,装着灭音器的手枪就会发出闷响,而枪又藏在口袋里,没有人会看见枪口的火光……
不要让他离开视线?
这时候,他忽然想到电梯里的那个男人说过:就这样吧,我们坐最后一排……我们可以躲在后面睡觉。他演讲时会放幻灯片,灯关掉后黑漆漆的谁也看不到我们。
这时,杰森又转身看那个红发女郎。她已经发好电报,正向工作人员道谢,并取下脸上那副有色镜片的牛角框眼镜,放进皮包里。此刻,她距离杰森还不到三米。
伯特奈尼已经开始演讲了。我猜,恐怕没几个人听得下去。
现在来不及思考了,只能依赖本能做决定。杰森把行李换到左手,快步走到柜台前,走到那个女人旁边,轻轻碰了一下她的手肘,尽可能不吓到她。
“您是……博士吗?”
“不好意思,我没听清楚。”
“你应该是……博士,不好意思,我忘了您怎么称呼……”说着,他放开她的手肘,装出一脸茫然的样子。
“我叫圣雅各,”她接下他的话。她说出“圣”这个字的时候,用的是法语发音,“你不就是电梯里的那个人吗?”
“不好意思,我没有认出你就是圣雅各博士,”他说,“听别人说,你知道伯特奈尼演讲的地点在哪里。”
“那不就写在布告牌上吗?第七厅。”
“不好意思,我不太清楚第七厅在哪里。能否麻烦你告诉我怎么走?我已经迟到了,而且,我必须给他的演讲做一点笔记。”
“做笔记?伯特奈尼?为什么,难不成你是帮哪个极端国家的报社写稿的?”
“没有没有,我是中间派,”杰森说,他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用中间派这样的字眼,“我为很多家报社写稿。他们都不觉得他的理论有什么价值。”
“也许吧,不过,大众还是有知道的权利。他的东西虽然很粗糙,但还是有些道理的。”
“我就是听不懂,所以我得赶快弄清楚。也许你能帮我讲解一下。”
“很抱歉,恐怕不行。我可以带你到第七厅去,不过,我要打个电话。”说着,她扣上皮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