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9(第5/11页)

身为兄长,法迪自然会对弟弟卡里姆·贾麦勒保护有加。至少这一点阿布·伊本·阿齐兹是可以理解的。阿布想到自己的弟弟时也会有同样的感觉。但是就卡里姆·贾麦勒这个人而言,一段时间以来阿布总是在自问:卡里姆究竟会把“杜贾”带向怎样的凶险之境?那地方是不是他阿布·伊本·阿齐兹想去的地方?直到今天阿布始终都没有对此公然提出质疑,因为他忠于法迪。在法迪的教导下,他才参与了这场迫于西方侵犯而发起的恐怖主义战争。送他去欧洲接受教育的也是法迪。在欧洲的那段时光虽然让阿布极为鄙夷,不过却很有用处。法迪曾多次告诉他,只有了解敌人才能将其击败。

他的一切都是法迪给的;只要法迪一声令下,他就会跟着他赴汤蹈火。反过来说,他阿布也并不是个聋子、哑巴和瞎子。假如将来有一天他掌握到了足够多的信息,可以认定卡里姆·贾麦勒将把“杜贾”组织——当然也就意味着法迪——引向毁灭,他一定会不顾一切地大声疾呼。

一阵干冷的狂风猛地扑上他的脸颊。直升机旋翼飞转的声音渐渐传入耳中,就像是来自梦境。不过,他现在要摆脱的倒是自己的思绪。他抬起头,感觉到刚飘下的几片雪花落在了脸颊和睫毛上。

他在天空中翻腾奔涌的乌云中看到了一个黑色的小点,只见它很快就越变越大。他把双臂举过头顶使劲挥动,倒退着离开了着陆区。三分钟之后,直升机降落了。舱门打开,穆塔·伊本·阿齐兹跳进了冰雪之中。

阿布·伊本·阿齐兹等着法迪出现,但只有他自己的弟弟一个人走出越转越慢的旋翼叶片范围之外,来到了他站立的地方。

“一切都很顺利,”他拥抱弟弟时显得既僵硬又拘谨,“法迪和我联系了。”

穆塔站在凛冽的寒风中沉默不语。

很长时间以来,一场争执始终横亘在兄弟俩的生活之中。虽然两人都不愿承认,但这个问题就像是地震后产生的一道裂隙,让他们越来越疏远。它就像是火山爆发,喷吐出了让人心生怨恨的往事。经过了许多年,这些往事如今已凝结成火山渣——坚硬、干燥,像疤痕组织一般别别扭扭。

穆塔眯起了眼睛。“哥哥,法迪和我分开之后去了哪儿?”

阿布回答时的口气透着一股掩饰不住的居高临下之感:“他要到其他地方去办事。”

穆塔咕哝了一声。他的嘴巴里又充满了那种熟悉不过的苦涩感。总是这样。阿布利用他手中的权力,不让我接近法迪和卡里姆·贾麦勒——我们所生活的宇宙的中心。所以他才会对我逞威风。所以他才逼着我发誓保守秘密。他是我哥哥,我怎么能跟他吵?他紧紧地咬住了牙。和以前一样,不管什么事我都得听他的。

穆塔猛地打了个冷战,随即避开寒风走到了一大片岩石后面的背风处。“哥哥,最近这边有什么情况?”

“伯恩今天上午到了达尚峰。他正在取得进展。”

穆塔·伊本·阿齐兹点了点头。“那我们必须把林德罗斯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去。”

“很快就会把他转移走。”阿布冷冰冰地说。

憋了一肚子怒气的穆塔闻言点了点头。“快结束了。再过几天,杰森·伯恩对我们就不会再有任何用处。”他满意地笑了笑,不过这笑容仍然极有节制,“法迪说得对,复仇的感觉可真美妙。看到杰森·伯恩死去,他一定会欣喜若狂!”

“纳格斯”的茅屋出人意料地既宽敞又舒适,尤其是对于一座可以拆开来带着走的简易房舍而言。茅屋的地面是层层叠叠的毯子,墙壁上挂着兽皮,这有助于保持室内干牛粪燃起的火堆散发出的热量。

伯恩裹着一块质地粗糙的羊毛毯,盘着腿坐在火堆旁边。“纳格斯”的手下正在帮扎伊姆脱衣服,他们的动作虽慢却很灵巧。脱掉扎伊姆身上的衣服之后,他们也用毯子把他裹好,让他坐在伯恩的身边,然后给两人端上了热气腾腾的浓茶。

另外几个人在给扎伊姆治伤。他们把伤口清洗干净,敷上草药制成的药膏,再重新包扎好。这时候“纳格斯”在伯恩的身旁坐了下来。他个子很矮,古铜色的脑袋刮得锃亮,看起来丝毫不引人注目,除了那双像两盏灯一般闪闪发亮的黑眼睛。他的身材瘦削而结实,不过伯恩并没有被这种表象迷惑。这位酋长肯定精通各种各样的进攻和防御手段,否则他无法让自己和部族的人生存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