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16(第2/9页)
她正准备出声喊他,却听到了他的声音。那熟悉无比的高声吟唱飘进了她的耳中,仿佛乘着一道只为她而生的气流。她在主卧里找到了他。他正趴在林德罗斯的一块地毯上,因为他显然不可能把自己用的地毯带来。
他光着脚跪倒在地,头戴一顶白色的无檐便帽。他的躯体深深地弓着,前额都贴到了地毯上短短的绒毛。他面朝着麦加的方向,正在祷告。
她静静地站在那儿,就好像略动一下都会打扰到他,让阿拉伯语如细雨般滋润着自己的全身。她的阿拉伯语很流利,甚至还会说好几种地方口音。他们初次相遇时,这一点曾让他十分着迷。
祈祷终于结束了,他站起身来。看到她的时候,他那张马丁·林德罗斯的脸上露出了微笑。
“我知道你想先看什么。”他一边用阿拉伯语轻声说,一边从头顶把衬衣脱了下来。
“对,全给我看。”她用同一种语言答道。
她如此熟悉的身体又呈露在面前。她的双眼热切地凝望着他的腹部,他的胸膛。目光向上移去,与他的双眼相接——他的右眼不一样了,已经被换上了新的视网膜。他现在的脸是马丁·林德罗斯的脸,还包括林德罗斯真正的右眼视网膜。多亏了她提供的照片和视网膜扫描图像,他才能实现这次转变。此刻她细细端详着他的面孔,上班时她根本没法这么看他——他进出老头子的办公室时曾两次从她身旁走过,当时他们只是彼此点头致意,打个招呼,就像她遇到真正的马丁·林德罗斯时那样。
她惊叹不已。这张脸完美无缺——安杜斯基医生的手术做得太出色了,易容术完全达到了医生先前承诺的效果,甚至超出了预期。
他把双手贴到自己的脸上,抚摸着那些瘀痕、擦伤和划伤轻声笑了起来。显然他很得意:“你瞧,我在‘囚禁者’手中受到的‘残酷折磨’是精心设计过的,这样就能掩盖住安杜斯基的手术刀留下的少许疤痕。”
“贾麦勒。”她低低地呼唤道。
他的名字是卡里姆·贾麦勒·伊本·哈米德·伊本·阿谢夫·瓦西卜,卡里姆·贾麦勒的意思是“英俊的卡里姆”。他允许安妮这么称呼他,是因为这让她感到很快乐——能用这个称呼对其他任何人而言都是连想都不敢想的事,更别提把它说出口了。
她缩起肩膀脱掉外套和上衣,解开衬衫的扣子,拉开裙子上的拉链,但她的目光片刻都没有离开他的脸。她像刚才那样刻意慢慢地解开乳罩,然后顺着腿把内裤一点点卷下来,她蹬高跟鞋站在他身前,腿上还穿着柔亮的丝袜和带蕾丝边的吊袜带。看到他的双眼为自己而迷醉,她的心悸动不已。
她从脚下那堆柔软的衣服里迈出腿,朝他走去。
“我想你。”他说。
她投进他的怀抱,把赤裸的身体贴到他身上。双乳紧紧地压在他胸前时,她的喉间发出了一声低低的呻吟。她用手掌抚摸着他背上隆起的肌肉,指尖感觉着那微小的起起伏伏,这些细微之处自从他们在伦敦共度的第一个夜晚起就被她深深地记在心里。她抚摸了好久好久。他没有催促,心里知道她此刻就像个四处摸索的盲人,要确保自己进入了熟悉的地带。
“告诉我都发生了什么。那感觉是什么样的?”
卡里姆·贾麦勒闭上了双眼。“连着六个星期都疼得要命。安杜斯基医生最担心的就是移植的皮肤和肌肉在愈合过程中发生感染。谁都不能见我,除了安杜斯基和他的医疗队。他们戴着橡胶手套,口鼻都被面罩遮着。他们给我用了一种又一种的抗生素。”
“做过视网膜移植之后,许多天我都不能睁眼。他们把我的眼睑合起来,用胶带把棉球压在上面,然后再戴上眼罩。我一动不动地躺了一天,这之后的十天也基本不能活动。我睡不着,他们只好给我打镇静剂。我根本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无论他们往我的血管里注射什么药物,疼痛始终都止不住。移植的眼球简直就像第二颗心脏,在随着我的心一起跳动。我的脸感觉火烧火燎,右眼后面好像给插进了一根拔不掉的碎冰锥。”
“就是这样。这就是我当时的感受。”
听到这儿她已经攀住了他的身体,就好像那是一棵树。他的双手移向下方,紧紧抓住她的臀部。他抱着她走到墙边,把她的脊背顶在墙上。她环起双腿搭在他的髋骨处,使劲缠住他的身体。他胡乱摸索着腰带,一把褪下裤子,感觉自己硬得发痛。他张嘴咬落时她叫出了声,紧接着又是一声尖叫,因为他已挺起胯部猛地向上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