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解离症与X的抵触(第2/2页)
思绪至此,我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我自认为是个心地善良的人,听叶秋薇讲述杀人事件,经常会感到恐惧和恶心,但作为X的记忆中,我却在袁主任的授意下杀了很多人;我只是个本科毕业的普通人,社会化、平庸、毫无所长,但作为X的记忆中,却储存着大量的心理学与精神病学知识,以及不输叶秋薇的敏锐洞察力;对我来说,最重要的家庭和家人,但回忆X的记忆时,我感受到的却是无尽的愤怒、暴戾、杀人的欲望。
总而言之,无论从记忆、性格、能力学识还是人生价值观来看,我和X都有着巨大差别。如果关于X的记忆都是真实的,那么很显然,X并不是我,而是一个各方面都完全独立的人。我和他,只是生活在一个躯体中罢了,我——
尽管我一再逃避,但最终不得不面对这样一个事实:我很可能患有多重人格障碍。
思绪至此,我不禁产生了更多疑问:解离症必然与心理创伤有关,我的多重人格障碍从何而来?如果我真的是X,为什么身边的人全都不知道?连一起生活的家人都从未有过察觉呢?再者,这些年来,X隐藏得如此之深,在我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做了那么多事,为什么我会突然意识到他的存在呢?
最后一个疑问出现的瞬间,我眼前突然浮现出叶秋薇的身影:她的目光内敛而敏锐,面色白而不苍,嘴唇是饱满的粉红,乌黑的头发披散及肩,有几缕还耷拉到胸口……直到最后,我才想起她的细边黑框眼镜,以及那条蓝底碎花的波西米亚连衣百褶裙——
想到这里,我头部又是一阵剧痛,黑暗中,耀眼的光不知从何处袭来,刺得我几乎想把眼睛挖出来,与此同时,耳边再次回响起那种怪异的嘶鸣。
紧接着,我胸中升起一股无名怒火。在怒火的支配下,我握紧拳头,把注意力集中到指尖与手掌的触感上,轻易而迅速地摆脱了黑框眼镜和百褶裙的纠缠,光的幻觉、头痛以及嘶鸣,也随之瞬间消失。
我用一秒时间放空思绪,随后本能地明白,自己的心理变化,正是在叶秋薇的暗示下发生的。从见面的第一天开始,她身上的每一个细节、她的每一个举动、每一句话、甚至每一个眼神,都是暗示的一部分。她费尽心机,对我做了一场全面而又细致的暗示,目的只有一个:让我和X相遇。
虽然X的意识还未完全浮现,我也因此未能察觉到叶秋薇对我暗示的具体过程与细节,但我本能地明白,她为这场暗示做了精心的准备。
由此看来,在持续了八天的会面里,她应该是主动的一方——是她设局见了我,而非我主动去见了她。按照正常的逻辑,这种推断显然十分合理,但思索这个问题时,我内心深处却有种强烈的直觉——作为X的直觉:叶秋薇确实提前做了准备,但我也并非被动,我去见她,同样有着某种特殊目的。
至于这种特殊目的是什么,我几度试图从X那里寻求答案,均已失败而告终——他对我显得十分抵触。半分钟后,他的抵触更加明显,我惊讶地发现,原本正在喷涌的记忆逐渐降低了涌现速度,部分甚至开始停滞、模糊与丢失,敏锐的思维也逐渐回归迟钝。我突然意识到,X不愿意让我接触,想要、而且正在离我而去。
我用力搓揉脸颊与额头,用两秒时间冷静下来。聪明过的人格外害怕糊涂,我不能让X轻易离开,我不允许自己重回失忆与迟钝。我必须在X离开前深入了解他的经历,从而真正地认识自己。
时间紧迫,我强迫自己平静下来,思绪再度回到09年10月29日的那个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