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九 章(第4/9页)
这时,唐太太很客气地问隔壁房间的旅客说:“先生,贵姓?”
那个旅客,毕恭毕敬地连口应道:“敝人姓万,小名孝通,是上海申江晚报的记者兼编辑。”说着,从口袋里拿了一张名片送给唐太太。
唐大太边看边说;“啊,你原来也是浙江奉化人,你跟唐将军还是小同乡呢!”说完随手在睡衣口袋里也拿出一张名片递给万记者。
万孝通一看,连忙恭维道:久仰,久仰,唐将军原来是军事委员会军风纪少将组长。我的家兄万道元就在唐将军部下当中校组员,常念你们的好处。”
吴其样坐在沙发边,拉长耳朵,屏息静听。听他们一问一答,双方面的身份都明白了,这下子他更加恐慌了。
他想:完了,完了!一个是军风纪少将组长,来头非凡,又是天下第一县浙江奉化人,他不是皇亲,就是国戚;一个是《中江晚报》编辑兼记者,这个更吃不消。《申江晚报》是有名的“歹报”,专门揭发人们的家庭内部秘密。尤其是报导桃色新闻,更是他们的拿手好戏。他们舞文弄墨,加油添醋,把事件写得活灵活现,淋漓尽致,毫不关顾人家的面子和死活,够缺德的,因此有“歹报”之称。但是,它却拥有广泛的读者,销路极广。
他又想,落到“歹报”记者手里,触尽霉头。上刻他与唐太太撞个满怀,踉跄中抱住她,被他摄入镜头。这是铁的证据,不论在报纸上登出,或者在法庭上作证,两方面都吃不消的。
“那样拥抱的镜头,谁能相信我无罪呢?就是那滚滚长江水,也洗不清这个大大的误会啊!此后我还有什么脸面在上海立足做人呢?”
吴其样想到这里,不禁打了一个寒颤。他愈想愈感到可怕,简直不敢再往下想,其实也没有时间让他想下去。现在他惟一的路,就是如何委曲求全,牺牲一切代价,只求能够开脱眼前的危局就算如天之福了。
吴其祥正在沉思,突然听到万记者问他“吴经理,你认得我吗?”
吴其祥端详他好久 恭敬地苦笑说;‘对不起,没会过。’万记者冷笑一声说:“当然罗,像你这样的大老板,哪着得上一个小报的记者!”稍停一下又说:“不过你认不得我,我倒认得你。不但认得你,而目对你家庭的发展史和你个人的风流艳史都了如指掌。这就是我的职责,说通俗一点,也就是我本人的饭碗吧!”
接着,万记者又义正辞严地说:“这个人实在太不该了,今年都六十多岁了,家里已有六个姨太太还不知足,前年又娶了第七个。人家还是一个大学生,当时不肯嫁你,你便耍尽一切阴谋诡计,设了许多圈套,才把她弄到手。其中的材料,我都掌握得一清二楚。你这个六旬的老翁,能娶如花似玉的大学生为妾,论理说,应该感到满足了吧!可是你却因自己的疑心,不尊重她的人格,半夜带了许多孤群狗党到这里来,干尽抢抄打砸之能事。更可恨的,你见色而起淫心,看到唐太太漂亮,居然色胆包天,在众目睽睽之下,不顾一切向前强抱,对唐太太猥亵,进行人身侮辱。你想想看,大上海这个地方,能容许你这样目无国法的荒唐行为吗?而且唐将军还是执行军风纪的负责人,能容许你对他夫人的侮辱吗?是可忍,孰不可忍!你想想,唐将军能够放过你吗?我认为唐将军毕竟是一个有地位、有学问、有修养的大人物,否则一枪就把你干倒,先新后奏。难道还会冤枉你吗?现场的家具,东倒西歪,遍地都是玻璃碎片,许多衣服丢散满地,这难道不是砸抢的有力证据吗?对女人的人身侮辱,活灵活现的镜头,都摄在我的底片里面,证据确凿,难道还有什么可分辩的吗?好罗,你现在什么条件都够了。在法律面前,我能够提供可靠的证据;在报纸上,我能够刊登出最精彩的镜头。这是对你一生万恶奸淫史的彻底大清算,天网恢恢,咎由自取,怪着谁来?我能够摄到这个难得的镜头,也是采访史上的幸遇,估计明天本报的出版量可以平添二十万份。”
吴其样预料的不幸,都在这个万记者的分析中说得非常清楚,而且更全面,更恶毒。他愈想愈可怕,战战兢兢地哀求道:“请你们三位开恩,原谅我吧!实不相瞒,因为我这个七姨太周秀英年纪太轻了,我对她很不放心,经常派我的心腹家僮吴天福跟踪她。最近据报,她和一个穿西装的青年人来往。我听后心生一计,昨天假称到杭州分行去检查业务,一面暗中秘密侦警,天福侦知她在这个饭店三楼二十五号房间与一个穿西装的青年人同居。起初我不大相信,怕误会出问题,叫他一再查明、落实,他说已经看过三次,保证不会错的,因此昨晚请了帮会朋友和两位警官作证。没想到搞错了,误会失礼,实在对不起,请各位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