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 暴风雪中的绑架(第4/17页)

卡尔不再说话,看着我,似乎他要转换他的思绪。“我不明白。”他说。

“记得那本日记吗?检察官用来证明你有罪的那本日记?”

“哦,是的,”他说,露出惆怅的笑容,“那本日记。我总是想起她是那么甜美的一个女孩,在后院练习她的啦啦队动作。她一直认为我是个性变态——一个儿童性骚扰者。是的,我记得那本日记。”

“你记得日记里有些行里有数字吗?代码?我破解了——嗯,我们破解了代码——我弟弟,我,还有那个叫莱拉的女孩。”

“啊,”卡尔笑了,“你们真聪明!代码说了些什么?”

“她说的全是被胁迫发生性关系,受到威胁,她根本没有说到你。她说的是一个叫DJ的人。”

“DJ?”他说。

“道格拉斯·约瑟夫·洛克伍德。”我说,“她说的是她的继父,不是你。”

“她的继父,可怜的女孩。”

“如果我能让警察重新审理这个案子,我能证明你无罪。”我说,“如果他们不调查发生了什么——我将亲自调查。”

卡尔叹了口气,头更深地陷入枕头里,注意力转回那扇小窗和枯萎的紫丁香丛。“别那么做,”他说,“我不希望你因为我而冒险,此外,我一直知道我没有杀她。现在你知道了,对我来说,已经足够了。”

他的回应让我颇感意外。我不相信他竟然如此平静,换作是我,我会穿着睡裤哀号跳跃。“难道你不想让别人知道你没有杀她?”我说,“澄清你的罪名?让所有人知道检察官把你送进监狱是错误的?”

他温和地笑了笑。“记得我告诉过你我的生命以小时计算?”他说,“我应该拿出多少小时为三十年前的事情烦恼?”

“但是你为没有犯过的罪一直囚禁在监狱里,”我说,“这错得很离谱。”

卡尔转向我,淡白的舌头舔着干裂的嘴唇,凝视着我,“我不后悔被逮捕,被送进监狱。如果那天晚上他们没有逮捕我,我今天就不会在这里。”

“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我问道。

“你知道克丽斯特尔被杀的那天我买了把枪。我买那把枪是要用在我自己身上的,不是用在那个可怜的女孩身上。”

“你自己身上?”

他的声音变得微弱,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那天晚上我没打算喝醉。那是个意外。我两三次将枪举起来对着我的太阳穴,但是没有勇气扣动扳机。我从碗柜拿出了一瓶威士忌。我只想喝一点再开枪——只抿一小口来给我一些勇气。但我喝得太多了。我猜我需要更多的勇气。我醉倒了。我醒来时,两个高大的警察正把我拖出家门。要不是他们逮捕了我,我就会完成那件事情。”

“你在越南没有自杀,因为你不想进地狱。记得吗?”

“到我买那把枪的时候,上帝和我已经说不上话。我已经在地狱。我不在乎了。没有关系。我不能忍受我做过的事情。我没有颜面再多活一天。”

“就因为你在越南没有救那个女孩?”

卡尔转过头,我能看见他胸腔的呼吸变得急促。他再次用干燥的舌头舔他的嘴唇,停下来整理思绪,然后说:“那不是全部。当然,事情是从那里开始的,但那不是故事的结束。”

我一句话也没有说,默默地注视他,等待他解释。他请我给他倒点水,我倒了。他润了润唇。

“我要告诉你一些事情,”他说,声音柔和而冷静,“这些事情我没有告诉任何人,连维吉尔也不知道。我告诉你这些,因为我承诺过我会对你坦诚相告。我说过我不会隐瞒任何事情。”他的头靠在枕头上,眼睛盯着天花板。扭曲而可怕的回忆引起的痛苦划过他的脸。某种程度上我想要他免除这种痛苦——告诉他可以保守秘密——但是我不能。我想听。我需要听。

他振作精神继续说:“维吉尔和我都中枪的那场战斗之后,他们送维吉尔回了家,我在岘港休养了一个月后,被送回我的分队。有维吉尔和塔特在时,越南还可以忍受,但是没有他们,我想不出一个词来形容我有多么消沉。就在那时,我想着事情不会变得更糟糕,可是事情就到了那个地步。”

他的记忆再次回到越南,眼睛失去了焦距:“1968年7月,我们执行一次常规的搜捕与捣毁任务,搜查某个不知名的村子,寻找食物和军火:跟往常一样。那天热得要死,达到人所能忍受的炎热的极限,还有跟蜻蜓一般大的蚊子来吸你的血。让你纳闷怎么会有人住在这么个破地方,到底为什么有人会为这个地方打仗。我们在搜查这个村子时,我看到一个女孩从一条小路上跑下来进了一间小屋,吉布斯看着她,跟随她,一个人朝那个方向走。牛轭事件又要重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