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故的寡妇(第3/5页)

 

蜜莉在门口和叔叔道别时,迦下班回来了。等她叔叔离开,迦已经兴高采烈地痛饮起来。

 

蜜莉希望食物也许能转移迦的注意力,所以她跑到厨房,要厨子和管家早些开饭。但每吃一盎司牛肉,迦就得灌下两盎司的酒。

 

迦眼睛里的亮光显得格外灿烂。

 

蜜莉还穿着外出的衣服。现在她急着要吃甜点——按贝斯婶子的方法制作的苹果水饺——等一吃完,她打算去看晚间新闻。

 

但她的计划恐怕要泡汤了。

 

新婚之夜后、或至少是迦上次大喝杜松子酒后,蜜莉就没看见过迦的情绪如此高涨。他根本没碰自己那份苹果水饺。蜜莉把自己的吃了一半,她坚持说如果迦不坐下来、停止胡闹,她就把他那份也吃掉。迦又往杯子里倒了些酒,然后跑到楼上的起居室里。他大声叫蜜莉跟他上去,到阳台上去看月亮。

 

蜜莉像海盗一样抓过迦的苹果水饺,狼吞虎咽地吃完,然后来到楼上。迦正站在阳台上,手舞足蹈地指着天上的月亮。一些酒从杯子里洒了出去,掉在下面院子里的马鞭草上。迦骂骂咧咧抱怨了两句,就冲到楼下去装满酒杯。

 

茂密的葡萄藤遮住了蜜莉站的那部分阳台。她转过身看着迦再次走进起居室。他手里拎着那个快要空了的酒瓶。他把酒往杯子里倒着,接着又仰脖就着瓶子喝了起来。随着一声兴奋的大叫,他把空瓶子从开着的门里扔了出去。瓶子越过蜜莉的头顶。她静等着瓶子掉在石头路面上发出的响声。但只有砰的一声闷响。灌木和马鞭草接住了那个瓶子。

 

“我的姑娘在哪儿?”迦问道,“我亲爱的姑娘在哪儿?”

 

他的声音那么甜蜜、那么哀婉动人。再说亚当叔叔把酒留下也不是他的错。也许他今天在班上很不顺心,所以需要放松一下。噢,稍稍放肆一下有什么错?丈夫需要妻子的爱护和鼓励。你必须对他们百依百顺。

 

蜜莉咯咯笑了,说道:“我在这儿,可你找不到我。”

 

当然,迦肯定找不到她,所以她从阴影里跳了出来,来挑逗他。

 

他想抓住她,可她又跑到了阳台的另一边。迦从她身后追来,可不知怎的,他冲破了细细的铁栏杆。

 

命运对待迦不像对待那个酒瓶一样仁慈。不管是灌木丛还是马鞭草,都没有挡住他下落的趋势。迦一头掉在了院子里的小路上。

 

就这样,蜜莉的生活一如既往地前进着,而她周围的男人却一个接一个地丢了性命。

 

她的一些婚姻只持续了几个月。

 

她和阿德博特的婚姻——他喜欢人们叫他博特——持续了一年。像以往一样,她也很希望这次婚姻能成为永恒。如果不是因为那些药片的话,博特恐怕现在还她身边呢。

 

博特就像迦一样傻——不,不是迦。迦很喜欢她戴眼镜的样子,但博特和她另外一个丈夫(名字她一时想不起来了)却很讨厌她戴眼镜,即使不戴眼镜的她几乎什么也看不清。博特简直太苛刻了。他说她是完美的,他不许她用眼镜来丑化自己可爱的脸。于是她就像讨好所有丈夫的太太一样,尽力来讨好博特,虽然她认为博特不让她在他面前戴眼镜是件很傻的事情。她在报上看到,美国有一半人都在戴眼镜,那为什么她不能呢?

 

所以发生在博特身上的事情可以说是他自找的。

 

不,这样说太可怕了。

 

但博特对他的病确实太小题大做了——所有的人,包括他母亲和蜜莉的母亲,都这么说。

 

首先,他怎么会得心脏病就是一件说不清楚的事情。没人在26岁时就会犯严重的心脏病。从医院的特护病房出来后,博特就躺在家里休息,由蜜莉来照顾他。在他康复期间,他表现得就像个被宠坏的孩子——这是形容他行为的唯一合适的词汇。他要蜜莉没日没夜地守在他身边。

 

一天傍晚,筋疲力尽的她趴在他床边睡着了。他把她捅醒,嚷着说他该吃药了。她当时没戴眼镜,就在抽屉里摸索起来。她把放在最外面的药盒子递给了他,可没想到那恰恰是他不该吃的药。

 

就蜜莉所知,医生根本就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安慰她说,像博特这种情况随时都可能死去。

 

博特死后的一段时间里,蜜莉终于有空来思考发生在她和她丈夫们身上的所有事情。

 

她必须承认,她把他们都搞混了,尽管她费了很大劲想把他们分开、分清楚。她记得她以迦的名义将一大笔钱捐给了麻省理工,可很久以后才想起上麻省理工的是博特。这对麻省理工来说当然无所谓——他们收下了捐款,并给她寄来了一封措辞含混的感谢信。一次,她捐给动物保护协会一笔钱来纪念乔的生日,可后来她才想起乔对动物并不感兴趣——那动物爱好者应该是阿克:在他们短暂的婚姻生活期间,他们饲养的动物完全可以和市里的动物园相媲美。再说,那不是乔的生日,而是阿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