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主角死了,戏要怎么演下去?(第3/4页)
“嗯,好像是这样。”
哈斯博士满不在乎地回答道,甚至给人一种幸灾乐祸的感觉。
“你的呼吸停止了,透过听诊器都听不到心脏搏动的声音,瞳孔对光也没有了反应——这代表着脑干的神经细胞已经死亡。为求保险,照出来的脑波也都是平的,连大脑都停止运作了,而且这这些状态还持续了六个小时以上。这可是完美的临床死亡,医学之父希波克拉底也好,非洲圣人史怀哲也罢,都必须颁给你绑着金色缎带的死亡证明了。”
哈斯博士说得口沫横飞,眉飞色舞,还不忘穿插冷笑话,眼神也像偏执狂似的闪烁不定。只要把藏在大衣底下的扩音器拿出来用,他就跟电影里习惯装疯卖傻的哈泼?马克斯没有两样了,葛林心想。自己的朋友死了,老博士还讲得这么高兴,只差没有唱歌、吹口哨了。
“我……真的死了……”葛林茫然地喃喃自语。
“嗯。最近美国境内出现多起死者复活的案例,我也有跟纽约综合医疗中心的柏纳德博士交换过情报。只是,没想到自己认识的人也遇到了这种事。”算他有良心,没有吹口哨。“不过你也别沮丧,死就死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因为人类的生与死本来就很难界定……”
哈斯博士开始试图安慰葛林——用死亡学家的另类角度。
“就算没有伏都教的僵尸当例子,人类生与死的判定也远比我们想像的困难。我举几个例子给你听听。比方说,在德国慕尼黑有一栋作为尸体暂置所的壮观哥德式建筑,在尸体安置室和中央管理室的中间设有紧急呼叫铃。那里的警卫经常会被铃声唤醒,所以说啊,那东西可是一点都没有白装。还有,教堂的葬礼进行到一半,棺材里突然传出另一个声音,跟着大家唱赞美歌。验尸解剖的时候,死者突然坐起来,掐住医生的喉咙——诸如此类的事,古今中外太多了……”
“可是那些人大都是假死的,跟我的情形又不一样! ”
“你别急,听我慢慢说。反正你已经死了,就心平气和地听我把话说完好吗?话说回来了,葛林,你知道生命的定义吗?”
因为不知道,所以葛林摇了摇头。
“是吗?不知道也是正常的,因为不管多么伟大的学者,都没有办法把‘活着’这件事说清楚、讲明白呀!”
说完这番话后,哈斯博士翻开桌上一本极厚的书。
“《道氏医学辞典》里面有写到:生命的定义是‘生命迹象的总和’。所谓的生命迹象,指的是刚才我们所说的呼吸、反射这些东西。当今对人类生死的判定,都是以生命迹象的有无作为依据。”
“你的意思是,生命是有还是无,没办法透过医学来认知吗?”
“终究是不可能的吧!只要你问‘死’的定义,大部分的生物学者都会回答你,死就是‘没了生命’。接着你再问‘生’的定义,有几个生物学者就会有几种答案。每个人的说法都不一样。他们根本就没有厘清问题的本质,这是事实。不仅如此,在他们对生的定义里,大部分都少了最关键的那个字……”
“那个字——是什么?”葛林渐渐对哈斯博士的话产生了兴趣。
“就是‘死’啊!他们无视于生命是始于没有生命的物质这个事实,从来不会用‘死’这个字去解释生。在自然界里,死是一种平衡状态,当维持生命活动所需的外援消失了,所有的生命就会达到此一自然的状态。所以理论上来讲,生的定义应该是‘欠缺了死亡’吧?”
“什么理论?你这根本是诡辩。”对哈斯博士宛如绕口令的谈话,葛林已经有点不耐烦。
“哈哈,你别生气嘛,就算诡辩也有几分道理,不可等闲视之。齐诺(注:【23】齐诺(Zenono of Elea,公元前四九〇——四三六),古希腊自然哲学家,因提出一系列关于“运动之不可分性”的哲学悖论,而闻名于世。)还有布朗大师都是靠这招才得以挑战真理的。总之,我想说的是,由于现代科学无法解开生命的奥秘。所以生死的判定也跟着模糊了起来。生与死之间隔着好几个阶段,很难划分出清楚的界线。医生应社会的要求,硬是把几个生命迹象的消失当作是临床死亡的条件,不过,那再怎么说都是临床上的定义。就算心脏和脑波停止了,构成身体的各个细胞还是有可能活下去。死亡这件事,就是这么的暧昧和难以捉摸。活人大可依照自己的喜好去诠释。或许就像某位知名科学家所说的,那是攸关‘心’的问题。生物学上怎么定义都无所谓,只有罗密欧心里的朱丽叶死了,朱丽叶才算真正死了。”
“可是如果身体完全腐坏的话,应该算是真正的死亡了吧?”葛林说出不愿说出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