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第4/5页)

萨克斯热情地和丹斯打招呼,塞利托然后又介绍丹斯认识在场的其他几位警官。

丹斯意识到自己的肩膀上传来细小的声音——那是她戴的耳塞发出的声音。她笑了笑,然后关上了手中的iPod播放器,这是她随身携带的装置,仿佛已经成为她的生命维持系统。

塞利托和萨克斯向丹斯介绍了凶杀案的案情,并说明需要她的帮助——莱姆似乎是这个案子的侦破负责人,尽管他已经不再是警察了。

莱姆没有过多参与讨论。他的眼睛紧盯着那些巨大的白板,上面记录着从犯罪现场采集而来的证据的信息。丹斯一面听其他警官介绍细节,一面情不自禁地观察着莱姆——他眯缝着眼睛注视白板,时而低声自言自语,时而摇头,仿佛在责备自己丢失了某些东西。他偶尔还会闭上眼睛。他一共只发表了一两次针对案情的评论,不过他一直没有关心丹斯的反应。

丹斯感到很有意思。她已经习惯被人怀疑了。通常,人们之所以怀疑她,是因为她看上去根本不像是一般意义上的警察。这个身高五英尺五英寸的女人,长着深色的金发,通常都像今天这样梳着紧紧的法式辫子,涂着淡紫色的口红,肩膀上搭着iPod耳塞,戴着她母亲为她做的黄金或鲍克饰品,更不用说她所钟爱的高跟鞋(作为警察,丹斯的日常工作却通常并不包括追踪罪犯这样的事情)。

不过,她这会却能理解林肯·莱姆为何对她不以为然。就像许多刑侦科学家一样,莱姆不会对表意学和访谈技巧有多少信任。很可能当初他是反对打电话请丹斯来帮忙的。

至于丹斯本人,她能意识到实物证据的价值,但她对此并不感兴趣。令她感到怦然心动的,是犯罪过程及破案过程中的人为因素。

表意学遭遇刑侦学……这是棋逢对手,莱姆侦探。

虽然这位英俊潇洒、语带讥讽、性情急躁的犯罪学家一直对她不理不睬,始终注视着物证统计图,但是丹斯还是了解了案件的细节,得知这是一起离奇的案件。这位自封为“钟表匠”的凶手所制造的谋杀的确骇人听闻,但是丹斯并不感到震惊。她曾调查过同样可怕的案件。毕竟,她生活在加利福尼亚州,查尔斯·曼森(注:美国历史上著名的变态杀人狂。)早已创下了最恐怖罪行的记录。

纽约警察局的另一位警探丹尼斯·贝克尔跟她讲了他们现在的具体需要。他们发现了一位目击者,他可能提供一些有帮助的信息,不过他不愿合作。

“他声称自己什么都没看见,”萨克斯补充道,“但我感觉他看见了一些事情。”

丹斯有些失望,因为她要见的不是嫌疑犯,而是目击者。她更喜欢与罪犯对峙时的挑战,而且对方越具有欺骗性,她越感到满足。不过,与揭穿嫌疑犯相比,跟目击者谈话所花费的时间要少得多,这样她就不会误了班机。

“我来试一下,”她对众人说。她在寇兹牌皮包里找出了一副淡粉色镜架的圆形眼镜,然后把它戴上了。

萨克斯向她介绍了那位拒不合作的目击者阿里·科布的具体情况,警方为他拼凑出的昨天晚间活动时间表,以及他今天早晨的行为举止。

丹斯认真地听着,同时呷饮着莱姆生活助理给她倒的咖啡,津津有味地吃了半块丹麦曲奇饼干。

丹斯获得了所有的背景资料,于是她开始整理自己的头绪。然后她对众人说:“好吧,我来告诉你们我想到了什么。首先,给你们上一堂表意学速成课。隆恩今天上午已经听过我的研讨课了,不过我想让其他人也了解一下我是如何进行访谈的。传统意义上的‘表意学’研究人的身体行为——就是身体语言——以便理解他们的情感状态,判断他们是否在讲谎话。大部分人,包括我在内,用这个术语来表示各种形式的交流——不仅仅是身体语言,而且包括口头语言和书面陈述。

“首先,我会对证人进行摸底测试——我们知道他说的某些信息肯定是真的,例如他的姓名、地址、职业等等,然后看他回答这些问题时的反应。我将记录下他的手势、体态、措辞和说的实质内容。

“一旦我摸清了他的基准反应,我就会开始更多的提问,发现他何时会出现承受压力的反应。这就意味着他要么是在撒谎,要么知道与我提问的事件相关的重要信息。到这时为止,我所做的都是在与他进行‘访谈’。一旦我发觉他在撒谎,接下来就会进行‘审讯’。我会一点一点地削弱他的锐气,使用许多不同的技巧,直到我们获得真相。”

“好极了。”贝克尔说。尽管这个案件的负责人很显然是莱姆,但是丹斯推测出丹尼斯·贝克尔应该是总部派来的人;他的脸上流露出承受重压的神情,说明他才是最终要在政治上对这起案件的侦破负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