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蒂·天/1985年1月2号,下午1点50分(第2/3页)

“我们两个应该留一个人在家里……以防万一。”佩蒂说。

“发生这种事,你一个人能怎么办?何况我也不知道从何找起。一起找是对的。蜜雪是大姐姐了。我照顾你的时候,年纪都还没有她大呢!”

不过那时候是那时候,佩蒂心想。过去就算大人在外过夜,让小孩自己在家看家,别人知道了也不会多想。

二十世纪初,古老沉静的草原无风也无浪,但如今的小女孩不能独自骑自行车上路,也不能三人以下单独行动。佩蒂参加过黛安的同事举办的活动,形式类似特百惠直销派对,只是卖的不是保鲜盒,而是防狼哨子和催泪瓦斯。她在派对上开了个玩笑,说哪个疯子会大老远开车到金纳吉镇来害人。一个她在派对上才刚认识的金发女子原本在摸索防狼喷雾钥匙圈,听了她的话却抬起头说:“我朋友就被强暴过。”最后佩蒂因为心里过意不去,一口气买了好几罐催泪瓦斯。

“大家都觉得我是个坏妈妈,所以才会发生这种事。”

“你怎么会是坏妈妈?我觉得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又要经营农场,又要带小孩子上学,而且还不喝酒解压。”

佩蒂立刻想起两周前那个天寒地冻的早晨,她哭得筋疲力尽,觉得自己根本无法起床更衣送孩子上学。她索性让她们待在家里,跟她一起连看十个小时的连续剧和益智节目。只有班恩被她赶出门骑着自行车去上学,她在门口向他保证,说明年一定会要求校车开来家里接他。

“我不是好妈妈。”

“别说了。”

穆勒家的地挺体面的,少说也有四百英亩。在绵延数里的绿色冬麦和皑皑白雪的衬托下,穆勒家的房子有如渺小的黄毛茛。风势比刚才更强了。天气预报说今天会下一整晚的雪,接着气温会立刻回暖。气象局的保证刻在她的脑海里:气温会回暖啊。

她们开上那条那条谢绝来客的羊肠小道来到穆勒家门口,途中经过一台耕耘机,像一头野兽蛰伏在谷仓里;机台上的耕耘刀在地上投下兽爪般的影子。黛安发出吸鼻子的声音,每次她不安的时候就会这样,还会装模作样地清清喉咙填补沉默。下车时,姐妹俩没有看对方一眼。黑羽椋鸟聚精会神地栖在树上,嘎嘎地连续啼叫,不安好心;其中一只从树上飞下来,鸟喙上曳着的圣诞银葱彩带随风飘扬。除此之外,这个地方是静止的。没有车辆经过,没有门窗开关,没有电视低吟,只有白雪覆盖大地的沉默。

“没看到班恩的自行车。”当她们敲门时,黛安吐出这么一句话。

“可能停在后面。”

艾德来应门。吉米和艾德跟班恩念同一个年级,但两兄弟不是双胞胎,他们其中一个留过一级,还是两级。她想应该是艾德。他睁大眼睛看了她一秒。他不高,一米六二左右,但拥有运动员般的体格。他把双手插进口袋,转头看了看屋内。

“嗨,天阿姨您好。”

“嗨,艾德。抱歉放寒假还来打扰。”

“哦,不要紧。”

“我在找班恩——他在不在你家?你有没有看到他?”

“班——恩——?”他拖长了声调说,仿佛这个问题问得很有趣。

“呃……没有,大概……呃……我们大概有一年没看到他了。当然在学校看到不算啦。他现在跟另一些人厮混。”

“什么人?”黛安问,艾德这才看了她一眼。

“……这个……”

他看到吉米的剪影朝门口逼近,从厨房风景窗透进来的逆光照在他身上。他笨重地走向他们,体型比艾德要高大魁梧。

“需要帮忙吗,天阿姨?”他先把头探出来,接着是上半身,然后渐渐把艾德挤到一边。两兄弟把大门密密实实地堵了起来,害得佩蒂好想伸长脖子绕过两兄弟,到室内一探究竟。

“我刚才在问艾德,你们今天有没有看到班恩,结果他说你们已经一整学年没见我儿子了。”

“嗯……是这样没错。您要是先打电话过来问就好了,打电话省时多了。”

“我们必须赶快找到他,你知道去哪里找得到他吗?家里出了点急事。”黛安打岔道。

“呃……不知道。”又是吉米回话,“但愿我们帮得上忙。”

“连他朋友的名字都不能告诉我们吗?这你们总知道吧?”

艾德不知何时已经走回室内,他从幽暗的客厅向外喊道:“叫她打去地狱问撒旦比较快。”

“什么?”

“没什么。”吉米看着门把手,盘算着要不要把门关上。

“吉米,拜托你帮帮我们,拜托?”佩蒂低声下气地说,“求求你。”

吉米皱起眉头,用牛仔靴的靴头点着地板,像在跳芭蕾舞般,说什么也不肯把眼皮抬起来。“他那群朋友是……呃……撒旦的信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