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探奇案初识王保国,忆往事详说不死婴(第2/7页)

“谁?”

郑涵吃了一惊,回过头去,逆着光,看到一个矮小的黑色身影。

郑涵皱了皱眉,大声道:“先生,我找人!”

那人缓缓走了过来,他的脚有点跛。

郑涵也迎了过去,走得近了,见那人不过五十岁上下,头发却已花白了一大半,眉低目垂,目光呆滞,脊背微驼,一副总是担惊受怕的样子。

“你,”他吃力地吐着字,“有事吗?”

“老先生,您是这里的文书吧?”

他有些迟疑地点了点头。

“我想请问一下,这里从前有个桑宏侦探事务所吗?”

老文书怔了一下,“事务所?”

“是桑宏侦探事务所!”

“有、有……都十几年了……”他混浊的老眼里闪烁着奇异的光辉,随即便消失了。

“就在这栋楼里?”郑涵惊喜地问。

“没错,就在那!”那人指了指“63”号,“是桑、桑知非……大律师,大神探,多风光啊!”

“桑知非,他是事务所的人?”

“没错,桑宏事务所就是他创办的,当年他是上海最有名的神探。”

“事务所里有个叫郑芸的人吗?”

“郑芸、郑芸……”他失神地念叨了几遍,“我想起来了,是有这么个人……”

郑涵长这么大,第一次听到母亲之外的人谈起父亲,激动得有些忘乎所以,“你认识他吗?他长什么样?个子很高吧?工作干得很出色吧?”

老文书努力地回忆着,“他是桑知非的助理,个子高高的,穿戴很体面。

他当时,算得上是桑知非最信任的人了……”

郑涵难掩心中的激动,冲口而出,“那你知道,他是怎么死的?”

老文书突然打了一个哆嗦,嘴角也不停地抽搐着,“不、不知道!”

郑涵觉查到气氛有些异样,忙道:“老先生,我只是找一个亲戚,想了解一下当时的情况,您能给我说说吗?”

老文书霍地站起身来,上上下下地打量郑涵,他一改方才温良的神情,有些焦躁和愤怒,“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

郑涵还要说话,老文书突然转回身,“咣”地一声锁上了门,“不知道!”

郑涵好容易才打听到线索,岂肯轻易放过?他仔细想了想,老文书之所以突然暴怒,并不是因为自己提到郑芸,而是因为提到了郑芸的死,老文书为何如此敏感呢?郑涵决定用激将法。

他轻轻地敲了敲门,“老先生!”

里面犹自暴怒不已,“滚!”

“老先生怎么这么激动呢?”郑涵冷笑了一下,“是不是郑芸的死和你有关啊?”

里面却突然没有了声音,郑涵提高了音量,“不会是你害死他的吧?”

“你再胡说八道,我叫门卫了!”

“叫警察更好,老先生就到警局去讲讲!”

老文书终于忍耐不住,打开门,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你是谁?到底想干什么?”

郑涵陪笑道:“老先生,实不相瞒,我就是郑芸的儿子,不把事情弄清楚,我是不会走的,请先生不吝赐教!”

老文书死死地盯住他的脸,像是想从中辨认什么,半晌,他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十六年了,郑芸的儿子都找来了……”

“这里到底发生过什么事?郑芸是怎么死的?老先生,您告诉我吧,我都等了十几年了!”

老文书犹自出神,“她也要回来了!”

“她?她是谁?和郑芸有关吗?”

老文书并不答话,他一把拉住郑涵的袖子,仔细地端详着他的脸,“真像……你父亲是个好人,我不能骗你……这样吧,你去平安里,找一个整天喝酒的老疯子,他会告诉你的。”

“老疯子?他会知道?”

“他知道的比我多!”老文书意味深长地说道。

平安里,上海南市一条狭长而曲折的里弄,挨挨挤挤,住得都是寻常的市井人家。

郑涵多方打听,找到了弄口的一家小酒馆。

一个简陋的小木棚,几套粗制的木桌椅,棚前斜斜挂了一块招牌,烟熏火燎的四个大字,“陈家酒馆”。

正值晌午,里面闲闲地坐了二、三个人,皆是贩夫走卒之流。

棚外斜斜地靠了一个人,倚着个破包裹,一身破烂不堪的旧夹袄,须发花白,皆是乱蓬蓬的。

他半眯着眼,正在悠然自得地晒着正午的太阳。

这个老叫花子,倒挺舒服的!

店里扔出几块鸡骨头来,似乎在睡觉的老乞丐突然起身,直扑过去,抓起客人啃剩的鸡骨头,又靠回原来的位置,津津有味地啃了起来。

他的速度之快,叫郑涵叹为观止。

“喂,”郑涵走了过去,“我请你喝酒吧!”

老乞丐仍旧贪婪地啃着那个已经没有多少油水的鸡骨头,“我不去!”

郑涵奇道:“你在这吃别人剩下的东西,我正经请你喝酒吃肉,你倒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