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醉风情娇纵琉璃盏,赏旖旎艳惊牡丹亭(第9/10页)

夏谙慈已知郑涵来上海的目的,有心助他。

若希儿性情骄纵,喜怒无常。

二公子都是风月场上的高手,若希儿尚且翻脸不认人,何况郑涵这种未曾历练过的?只怕他辖治不了若希儿,反受其辱。

此时看到若希儿对郑涵的样子,颇有些恋恋不舍,便想从中截断,让若希儿恋而不得,远而不舍,留有余味,便对郑涵愈加留恋,对破案大有益处。

但夏谙慈毕竟心窍玲珑,想她夺了若希儿的舞伴,以若希儿的性格,毕然会以牙还牙,再抢自己的舞伴,所以她事先调换座位,坐到了白老虎的身边,若希儿纵然气恼,也不过请白老虎共舞,而不会去找桑卫兰,与自己又有何妨?她心中得意,不住地偷眼去看若希儿,看她有何反应。

若希儿愣了一下,看了看白老虎,却冷笑了一下,走到桑卫兰的面前,递上纤纤柔荑,“桑老板,陪我跳舞!”

桑卫兰心里不免有些吃惊,躬身笑道:“荣幸之至。”二人便走进舞池。

夏谙慈再也没想到若希儿认识桑卫兰,心里面哭也不得,笑也不得,气恼也不得,她这里心不在焉,郑涵也如坠五里雾中,难免分心,连连错步,着实踩了她几下,夏谙慈暗暗叫苦,回头一看桑卫兰正瞧着她笑,反而做出一副矜持优雅的模样来。

桑卫兰与若希儿二人都是舞场高手,虽是初次携手,却如行云流水一般,桑卫兰不由得冷眼打量她,目如漆点,口鼻娇俏,十足的一个美人坯子。

又见她虽然只跳了一曲,却已经气喘吁吁,手上湿冷,可见身上有些病症,心中不禁暗暗地叹息起来,却不说话。

若希儿等了半日,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不问我?”

桑卫兰“哦”了一声道:“请问小姐贵庚?”

若兮儿冷笑,“你要问的不是这个!”

桑卫兰笑道:“敢问东方小姐,我应该问你什么?”

若希儿倒被他问往了,哼了一声道:“你自己心里清楚!”

桑卫兰笑道:“在日本,跳舞时必须问问题吗?”

若希儿死死地瞪住他,像抓住了什么把柄一般:“你不想问我小时候的事,为什么还千方百计地接近我?”

桑卫兰正色道:“这个……似乎是我在下面好好坐着,然后小姐你过来请我的,莫非是我记错了?”

若希儿歪着头想了一下,“哦,好像……”她话题一转,向后努嘴道:“夏谙慈请别的男人跳舞,你不吃醋吗?”

桑卫兰笑道:“我为何要吃醋呢?”

若希儿哼了一声:“上海滩谁不知道你俩好?”

桑卫兰心想:这小丫头知道的还不少,我倒要看看她还知道多少,于是笑道:“那你可知道,和夏谙慈共舞的那位先生是谁吗?”

若希儿摇了摇头:“我刚回国,我怎么知道?”

“你刚回国,又怎么认识我和夏谙慈的?”

若希儿撇嘴,“你想套我的话,我偏不告诉你!”

桑卫兰也不理她,笑道:“他是夏谙慈的弟弟,他叫……”

他的话还没说完,若希儿忙打断道:“你胡说,夏谙慈只有两个哥哥,哪有弟弟?”

桑卫兰心中一惊:夏谙慈的身世,她竟能随口说出,可见是有备而来了,他心中虽如此想,口中却笑道:“姑娘人人都认识,怎么偏偏不认得他?”

“难道你认识他?”

“夏谙慈既然请他跳舞,自然认识他,夏谙慈既然认识他,我又怎么会不认识他?”

若希儿刚想发问,眼珠一转又笑道:“你想让我问你?我偏不问!”

桑卫兰一笑,想这个若希儿单纯直率,却也有许多可爱的小心机。

这时舞曲已完,忙把她送回座中,又有人上前请若希儿跳舞,若希儿回头向桑卫兰做了一个鬼脸,便走进舞池。

桑卫兰瞧着夏谙慈,不停地笑,夏谙慈假装不知,只是盯着舞池里的若希儿,侧目看见桑卫兰还在瞧着她,不停地笑……终于沉不住气道:“你笑什么?”

桑卫兰笑道:“你平日里常读三国,知道哪一句最妙?”

夏谙慈有些没好气起来:“不知道!”

桑卫兰笑道:“以我愚见,还是那句‘周郎妙计安天下,赔了夫人又折兵’最妙,你看,把今天的景都画活了……”

夏谙慈咬着嘴唇,半晌也说不出话来,桑卫兰看着她笑道:“你虽然赔了夫人,算得却没错,那个若希儿,还会找郑涵的……”

郑涵立于舞场之外,灯色流离,人影恍惚。

他纵然聪明,此刻也不免有些胡涂:一个是美貌多金,万千宠爱于一身的若希儿;一位是身份神秘,气质如兰的夏谙慈,为何偏偏先后与自己共舞?

也难怪他,到底是年轻的男子,又不曾在风月场中流连,如何得知女人那些千回百转,又彼此心照不宣的机巧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