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回 求全大体真凶赴死,珐琅宝瓶氤氲毒生(第2/16页)

他早知应该是这样,没想到真相更荒诞,更不堪,更残酷。

事实就在那里,他却不去思不去想不去回忆,柳忆眉的话,如豁然掀起帷幕,露出森森白骨,交错犬牙,令人悚然。

“原来这样!”东方楚一声冷笑,又是毒恨,又是自讽,“我这位贤侄真是双管齐下,堪称人才!他是什么时候盯上萧太清的呢?我竟不知道!”

“岂止是你呢?”柳忆眉一声叹息,“我想就连兰陵,也被蒙在鼓里吧?你那侄贤真是厉害,在这之前,半点痕迹也没露出!” 东方楚脱口而出,“他倒是有自知之明,兰陵怎么看得上他?” 他说完又觉得不妥,沉默半晌,“那她又怎么会嫁给夏疆呢?”

“说来话长。

最可气可恨的就在这里——”柳忆眉眼圈一红,几乎落下泪来,“七姨太是个精明人,明白兰陵的脾气。

她知道直说也是碰钉子。

于是找人先探试了一下,兰陵当然是一口回绝,称若是嫁那个人,还不如死了。

七姨太知道她的脾气,于是便不再提了,反而好言相劝,承诺要劝老爷,放她出来……兰陵当然不会相信她,十分警惕,提防着她再出什么鬼主意……”

又过了几天。

有一天,兰陵的贴身侍女孟真突然被一个老姨太叫去使唤,兰陵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入夜以后,

她听到新宅里有奇怪的声音,像是猫叫,又不像……那夜风很大,东南向,在老宅里能听到新宅的声音,反之则不能。

申时左右,新宅那边有人大声叫嚷,说是有贼,哗成一片,

老宅里几个守门的都赶过去帮忙了。

老宅只剩下被锁着的兰陵,和一个又聋又瞎,整天昏睡的老婆子,兰陵叫她,她不应。

电也停了。

兰陵一个人在黑暗中,怕得要命,

她知道这一切可能是冲着她来的。

她手里只有一把小小的水果刀,她偷藏起来,用来防身的。

她把刀紧紧地握在手里,渐渐地,她觉得困倦,支撑不住,要睡过去,她怕中了迷香,就用小刀割自己,割得满手都是血……

没有用,她最终还是睡过去了,那一晚,她被人强奸了……”

东方楚没有说话,他紧紧地抱住头,满眼是泪。

那一刻,他所有的仇恨,所有的想念,所有的绝望,都化成了自责,他痛恨自己的无能,无用,自私,阴暗,妥协,不能在她需要的时候保护她……

“谁干的?究竟是谁干的?”他流着泪,大吼着追问,“告诉我,到底是谁?”

“还能有谁呢?”柳忆眉冷笑,“他加害你,一方面可以夺你那一部分财产,还可以顺便夺走你心爱的女人!

你说,还有谁?”

东方楚不说话,他的整个脸,都在扭曲,痉挛,他突然“呵呵”地冷笑,柳忆眉从未见过他这样冷笑,仇恨和绝望,能让一个人变得这样陌生和恐怖。

“我要让他尸骨无存,我要将他挫骨扬灰,我要杀光他的全家,一个也不留!”他眼中的恶毒与凶狠,让柳忆眉有些不寒而栗。

“若楚,你不要这样,他的罪恶……”柳忆眉刚说了一半,就被东方楚给打断了。

“忆眉,这种事,你怎么知道得这么详细?”他问。

“若楚,”柳忆眉直视着他的目光,似乎想看透,他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你变了。

你是不是不相信我?” 东方楚坦然地看着他,这样的事,兰陵是不会和你说的,萧家自然也不会向外说,那么,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你先听我说完。”柳忆眉平静地说,“那件事发生以后,兰陵崩溃了。

你知道,她在意的不是名声,也不是贞操。

她所希望的,是像男子一样的平等,尊严,荣誉与尊重……她突然发现这一切是这么的脆弱,她所做的一切又是那么的可笑。

她的好强,她的努力,她不顾命所捍卫所争取的东西,那么轻易就被击溃,溃不成军……她清醒过来后,就割腕了,她的灵魂游荡在屋顶,俯视着自己的肉体,她说,她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多的血,红红的,像一件大红的嫁衣,穿戴一新。

她没有后悔,也没感到伤心,她就这样,飘飘荡荡,向南游去。

她说看到夜行的我,还有睡在星空下的你,她说看到你住的地方着火了……” “等等!”东方楚猛然惊叫起来,“那是哪一天?” “民国元年十月二十一日。”

正是发生火灾的那一天!东方楚想起了那个梦。

“她看到了你,也看到了你母亲,看到你们挣扎在死亡的边缘,她突然想,她不能死,有人要害你们,她要回去救你们!”

柳忆眉话音未落,东方楚突然号啕大哭起来,“我真是枉为男儿身!兰陵在那种情境下,竟然还在一心想着我们,为着我们,而我竟撇下她,一个人逃至日本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