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第6/21页)
汪士奇又切了一张照片,这次是挎包里的物品,两把钥匙,一只小唇膏,一盒盖子上贴着花的粉饼,一个荧光色魔术贴钱夹,里面放着两张老版一百块人民币和几张零钱,夹层里有科比的贴纸。
“还好这小姑娘没什么品味,买的东西不是人造革就是塑料,倒是防水防腐蚀,十年了差不多一点儿也没降解。”汪士奇点点那把钥匙:“按身份证上的地址找过去,钥匙对不上,人说这房子当年就是租给杜家的,早就转手了。”
“亲人朋友呢?”
“也是她命不好,听邻居说,她爸杜志强是个赌棍,输了钱回来就打她妈,没过两年把她妈打跑了,连夜跑的,连个电话号码都没留。后来这姑娘就惨了,勉勉强强读完了初中,高一时爹输了牌跟人打架,一不小心把人弄残了,因故意伤害罪进了监狱。她爹一关,她没多久就辍学跑了,邻居都当她出去找她妈去了呢。我去牢里见了杜志强,现在还没出来,要不是我们去查,都不知道自己闺女已经死了。”汪士奇瘪瘪嘴,露出一点厌恶的神色,“当然,他也并不在乎。”
“十六岁,就算是辍学逃家,社会关系也复杂不到哪里去的。”郑源摸着下巴陷入思索:“半大点女孩子,也没什么资产,钱包里两百块都在,杀她不可能为了钱,能让她遭遇不测的,也就只有感情了。”
“按你的意思,吴汇说不定认识她?”汪士奇也跟着一起摸下巴,“这么想想倒是……如果吴汇是连环杀手,杜蔷薇就是第一个模板,要是他们当年有过一段……”
“我也没说一定是吴汇,说不定是另外那个呢?”郑源点点鼻子,做了个吸毒的手势,“十年前,都是中学生,从学校查起说不定有线索。”
“嗯。”汪士奇翻翻文件夹:“杜蔷薇辍学前就读于本市二十三中初中部。哎,你儿子不就在那儿吗?”
郑源愣了一愣,点点头,右眼皮突然一跳。香水
最近几天汪士奇泡在二十三中翻找着杜蔷薇案件的蛛丝马迹,郑源宅在他家写着吴汇的稿,敲一段删一段,磕磕绊绊,总不是特别顺遂。期间儿子破天荒的主动来了个电话,支支吾吾的,没说两句又给挂了。郑源不明所以,打算叫汪士奇顺路给捎点钱过去,手机刚接通那边的大嗓门儿就响了起来:“那孙子不是答应了不跟你告状么?”
郑源手一抖:“怎么了?”
“不就你家小子星期天回校晚了,翻墙进来的,多大点事你说,批评几句就完了,那破班主任非得吵吵着找家长,找就找吧,叽歪半小时,我都叫他不要给你打电话了……”汪士奇兜了个底儿掉,发现郑源迟迟没有接茬,这才回过神来:“啊……你不知道啊……”
“汪士奇!”郑源一阵头疼,“我是他爹还是你是他爹?叫他来听电话!”
“我是干爹,怎么也算半个吧。”汪士奇那边毫无愧疚,“能怎么办,也不能临时把你从家叫出来呀,跟你说你又要急。”
“你又知道我急了?”
“你听听,没急你冲我嚷嚷什么呀。”汪士奇说完这句没声儿了。郑源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杂音,接着一声“谢谢汪叔”,再然后是远去的脚步声。他叹了口气:“你还敢给他钱。”
“我要是不给,你又该催着我给了。”汪士奇哧哧笑了起来:“老郑啊,听我一句,你也别太拘着他了,男孩子,皮实点儿好,你想想我们这么大的时候,什么破事儿没干过……”
“行了,你就惯着他吧,以后犯了事你去捞,专业对口。”郑源捏着鼻梁,透过镜片看着手里的笔记:“你那边查得怎么样了?”
“哎,别提了,麻烦着呢……我还是回来再跟你细说。”汪士奇匆匆挂了电话,听筒一阵单调的忙音,郑源摘了眼镜,对着屏幕上闪烁的光标发了一会儿呆,等意识到自己毫无头绪之后,他终于决定出去走走。他知道他必须克服使用轮椅出门的障碍,否则就只能一直等在客厅,等到汪士奇有空的时候才能带他出去遛遛。
我又不是汪士奇养的狗。郑源一边在心里暗骂着一边套上了羽绒服,等乘着电梯下到一楼的时候他简直有点越狱的快感了。户外的空气冷而清新,郑源振奋地滑出去两百米,然后意识到自己并没有车。
而最近的地铁站在一公里之外。
这次一时冲动的外出以郑源在寒风中等了半个小时的出租车,又花了十分钟努力爬上后座,再等待司机七手八脚地帮他收起轮椅而告终。整个行驶过程里他在心里骂了自己一百二十次,并发誓痊愈之前再自己一个人出门他就是全世界的孙子。
不过这一趟也不是全无收获。
他去了高通广场。连续伤人案之后,郑源第一次踏足这里。很奇怪,之前调查了那么久,他却一直抗拒亲自过来走走。还不是时候,他想,这里是一场大戏的舞台,但戏是假的,人才是真的,他不想为了一场表演出来的虚假凶杀而分神。不过联系起了吴汇和袁佳树之后,这里的意义就变得微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