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 兵(第2/27页)

在青林园住宅区,人们穿的鞋子,要么是运动鞋(可以快速奔跑),要么就是皮靴(可以踢人)。这两个行凶者都穿着皮靴。倒在人行道上的那个人像胎儿般蜷缩着身体以保护要害部位,但有四只皮靴向他身上轮番踢来,那个一只手仍捂着鼻子的大个子歹徒,还朝他的脑袋踢了上去。

据这位店主估计,他们踢了差不多有二十几下,也许更多,直到受害者停止了扭动和翻滚。长头发弯腰拉开陌生人的夹克衫,把手伸向内袋。

帕特尔先生看见那只手伸出来,拇指与食指间夹着一只钱包。然后那两个人都直起身来,转身跑回那条水泥路小巷,消失在了住宅区那迷宫般拥挤的小巷子里。在离开之前,大个子从牛仔裤里拉出T恤衫,捂住鼻子里流出来的鲜血。

店老板帕特尔先生看着他们消失,然后走到他放了部电话的柜台后面。他拨了999报警电话,因为女接线员坚称,报警者表明身份后她才能召来应急服务机构,他便说出了自己的名字和地址。完成这些手续后,帕特尔先生要求接线员派警察和救护车来。然后,他回到了橱窗前。

那人还是一动不动地躺在对面的人行道上。没人去照料他。这里不是人们喜欢凑热闹的那种街道。帕特尔先生很想穿过马路去提供帮助,但他不懂急救知识,担心在搬动那人时反而会帮倒忙,也担心自己的小店,担心歹徒会折返。所以,他只好原地等着。

警车首先抵达,花了不到四分钟时间。车内的两名巡警在接到电话时,碰巧正在半英里之内的公路上巡逻。他们都知道这个小区以及天堂路的位置。春季种族骚乱时,他们也都在当班。

当警车“吱”的一声停下,警笛声渐渐减弱时,坐在副驾驶座的警察下车朝人行道上的那个人跑了过去。另一名留在方向盘前,用无线电确认救护车已经出发。帕特尔先生能够看见,两位警察都在察看街对面他的商店,核实拨打999报警电话的门牌号码,但他们都没有朝他走来。这事可留待以后做。当救护车闪烁着灯光、鸣着喇叭从街角转过来时,警察们都把视线转了过去。目瞪口呆的路人已在天堂路两头聚集起来,但人们都保持着距离,没有走近。警方之后会找他们要目击者的证词,但那无疑是浪费时间。在青林园小区,人们只看热闹,从来不帮助警方。

车上下来两名专业而又经验丰富的急救人员。对他们来说,对警察也同样,程序就是程序,必须照规矩办。

“看起来他被抢劫了,还被打了一顿,”跪在受害者身旁的那位警员说,“好像被揍得挺厉害的。”

急救人员点点头,开始工作。没有外伤需要止血,所以首先要做的是固定脖子。对遭受冲撞或重击外伤的受害人而言,如果颈椎已经受损,再被外行人的胡乱搬动进一步伤害,很可能会当场死去。这两个人迅速给受害者安上一只半硬质的护颈以防止脖子左右摆动。

下一步是把他抬上担架,以固定颈椎和脊椎。这工作在人行道上便可完成。在此之后,才能把那人放到担架车上,再抬上救护车。急救人员动作麻利,效率很高。不到五分钟,他们就准备好可以出发了。

“我和你们一起去,”人行道上的那位警员说,“受害人也许要录一份口供。”

应急服务机构的专业人员都十分清楚谁干什么和为什么。这可以节省时间。急救人员点点头。救护车是他的岗位,负责的人是他,但警察也有工作要做。他已经明白伤员开口说话的可能性非常小,于是只是轻轻地说:“离得远一点。这可是个重伤员。”

警员爬上救护车,坐在靠近驾驶室的安全隔板那儿。司机“砰”地关上车尾的门,跑向驾驶室。他的同伴俯身察看担架上的伤员。高音喇叭一经拉响,那些瞪着双眼的旁观者便让开一条路。不消两秒钟,救护车就飞驰过天堂路,驶上交通堵塞的公路。警员仍静静地坐在那儿,看着正在工作的急救员。

气管,气管必须畅通。气管如果被血液和黏液阻塞,就会使病人窒息,致死的速度几乎与被子弹击中一样快。急救员用一只小吸泵吸出少量黏液,差不多是一个吸烟者体内会有的量,不过没什么血。气管畅通后,呼吸还是较浅,但足以维持生命。安全起见,急救员把与氧气袋连接的一只氧气面罩盖在了肿胀的脸上。快速的肿胀使他忧虑,这种迹象他知道得太清楚了。

脉搏检查:正常,但非常快,这是颅脑可能损伤了的另一种迹象。人脑的意识状态按格拉斯哥昏迷指数来说,最高为十五。完全清醒、意识清晰时是十五比十五。指数表明,伤员现在的昏迷指数是十一比十五,而且在不断下降。数字三是重度昏迷,再下降,就是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