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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那么一刻我肯定这纯粹只是说说而已,雷吉不可能是认真的,可随后我看着她那张已被晒黑的脸,看着位于拉低的氧气罩和抬高的护目镜之间的她那双明眸,我就知道她绝对没开玩笑。

“他们是在……早晨……开始……攀登的,”我说,“而且是在休息过后才动身的。”

雷吉摇摇头,我见到她那头蓝黑色的长卷发从鹅绒帽兜下的羊毛帽里掉了出来。“在这样的高度……你不能休息。身体会……受损伤。睡……也睡不着。今晚……我们或许也能……再向上攀登……1700英尺。明天一早……开始寻找……珀西。然后下山。”

“理查和J.C.希望我们留在这里……留在……五号营地。”我勉强说出这句话。

雷吉耸耸肩。“我会给他们留个字条。”她从内袋里拿出一个小皮本和一小截铅笔。

我的老天,我心想。她来真的!

我只好使出王牌。对此她很可能无言以对。这会救了我们的命……至少我的小命会因此保住。“那里……根本没有……六号营地。”我说,努力假装出非常遗憾的语气。“我们都不知道该在哪里……搭建营地。天黑之前……我们不可能……建立起营地。无遮无掩的,我们肯定会没命的。”

“噢,这不成问题。”雷吉说。她起劲儿地写着她的字条。随后她把半干的睡袋推回倾斜的帐篷里,先给我看了看字条,然后把它放在最近一个睡袋上面,用一块石头压住。那张简短的字条(我肯定这玩意儿绝对是我们的死亡判决书)上是这样写的:中午抵达五号营地。二人皆好。决定去27,000英尺左右建立六号营地。明天会在山壁上开始搜索。雷吉。

她把帐篷门系紧,我们不住哼嗨着,气喘吁吁地站了起来。有那么一秒钟我有些头昏眼花,好悬没头朝下摔下2000多英尺,掉到北坳上,我连忙摇摆手臂,乱摆的手臂就像不会飞的鸟儿那已经退化了的翅膀。如果我真的向后摔下去,这里和我们下方的陡坡都阻止不了我下滑的趋势。我继续摇摇欲坠,东倒西歪,摇晃着手臂徒劳地寻找平衡,接下来我感觉到雷吉一只强有力的手抓住了我的上臂,把我的身体拉正。

我终于找到了平衡,貌似恢复了正常呼吸,这时候她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等第一个氧气瓶……空了的时候……我们可以……把它丢掉。”她说,然后拉上了氧气罩,“或许在第二阶段……的攀登时……我们应该……少用一些氧气。更多的……留到……明天用。”

“当然。”我气喘吁吁地说道,我的氧气罩就放在我的嘴唇下方,“你说什么……都对……夫人。”

我们转过身,面对滑溜溜的黑色花岗岩石板和冰雪,那里特别陡峭,既十分凶险又难以攀登,并准备迈出我们的第一个13步。刚到下午,天气寒冷无比,阳光越拉越低,在我们上方差不多6000英尺之处,冰雪覆盖的珠峰顶峰三角岩西壁开始闪光。浪花溅沫般的雪再一次被狂风卷着,向东南方向延伸出好几英里。我开始想象着27,000英尺上狂风大作的情形,我们的目的地就在黄色地带下方几百英尺处,而黄色地带则是最后一道有形的地标和分界线,从那里向上,便是东北山脊和那道直通顶峰的笔直——虽然这几乎有些不太可能——山脊线路。不过我只能叫停我的想象力,不然的话,我一准儿会找块砾石坐下来,开始像个小孩子似的哭天抹泪。

我们迈出了第一个13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