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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太冷了。”我说。事实上,我感觉有个坚硬的东西卡在了我的喉咙里。一想到这个,我就感觉很恶心,我赶紧把这个念头甩脱。
雷吉张开双臂。“我想你或许乐意看看日出。”
“哦……是的……谢谢。”我含糊地说。
我的老天,那简直美极了。我那一部分失灵的大脑和渴望温暖的灵魂都依稀感受到了眼前的美景。片刻之后,我眼中所见的真实美景和冉冉升起的太阳带来的些许温暖便开始进入了我的躯体,只是我的躯体现在有些行动迟缓,快被冻僵了,咳嗽起来没完没了,而且在瑟瑟发抖。
在这一刻,毫无疑问,我和凯瑟琳・克里斯蒂娜・雷吉娜・布罗姆利-蒙特福特夫人是这个地球上触及太阳光芒位置最高的人。我看向我的左边,伸着疼痛不已的脖子抬头凝视珠峰峰顶,它是如此接近!却又无限遥远!此时此刻,它就在我们上方2000英尺处,这2000英尺的距离几乎无从攀爬,而从我们西边的山脊线前往那里只有不到1英里的距离,太阳把光辉洒向顶峰的红色岩石上。在连接顶峰的最后一段山壁下方,顶峰三角岩上一片闪烁光辉的雪地看上去宛如仙境,根本不属于这个尘世。
我没精打采地想,这样的海拔不属于这个世界。我们人类命里注定与这里无缘,也不会逐步进化以适应这里的环境,我忍受着在我身体里搅动的轻微疼痛感琢磨着。与此同时,一个完全自相矛盾的想法冒了出来——命中注定我来到了这里。我倾尽一生等待的就是要来征服珠峰。
约翰・济慈怎么评论消极能力来着——一个人在心里同时怀有两种对立的想法,不需要竭尽全力使这二者和谐一致?这可问倒我了。或许这话压根儿就不是济慈说的……没准儿是叶芝说的,也可能是托马斯・杰斐逊或爱迪生也说不定……我到底在胡思乱想什么呢?
“给你,喝点儿这个。”雷吉说着把其中一个暖水瓶交给我,“不是很烫,不过里面有咖啡因。”
喝了这些不冷不热的咖啡,我险些没吐出来,不过我转念一想,在这个世界之巅,雷吉天还没亮就起来了,给我加热咖啡,供我早晨享用,把咖啡吐到身上可不是什么感谢她的适当方式。
我注意到雷吉不时用悬挂在脖子上的望远镜仔细观察我们下面的一道道斜坡。
“看到什么了吗?”
“北壁上的雪太多了……乍一看……雪下面的每块岩石和砾石都像是人的尸体。”她把望远镜放下,“没有。什么都没看到。只能看到两个人径直朝我们爬过来了。”
“什么?”我说着把她的望远镜拿过来看。就算有她的指点,我还是过了一会儿才看到了她说的人,因为这两个人完全像是两个灰色的斑点沿着山脊在灰黑色的岩石上慢慢移动。只有在他们在偶尔出现的雪地前方移动时才能真正看出这两个斑点是活的,而且是在向上攀登。
“理查打头?”我说。
“让-克洛德呢?”
“他不在,连在绳子上的第二个人个子很高,不是J.C.。肯定是一个个头儿很高的夏尔巴人,理查叫来的……等等!是帕桑!”
她把望远镜拿了回去。我看到她的脸上闪着快乐的光芒。天空碧蓝,天气越来越温暖,云在我们下方远处的河谷上方盘旋,看得见的壮阔冰川蜿蜒延伸向没有低矮云层的地方,许多海拔20,000英尺的高峰在太阳光线的笼罩下一个接着一个地竞相闪光,像是一连串金色蜡烛被逐个点燃。不知怎的,有了美丽的她,眼前这个世界就完美了。
这两个人又用了半个小时才走到我们近前,在攀登最后一段距离时,很多时候他们都是穿过迷宫一般的沟壑向上攀爬,这些峡沟起始于黄色地带下方约1000英尺处,并且向我们上方的山脊线延伸,所以我们根本看不到他们,正因如此,他们可以说是突然之间出现在了我们面前。我和雷吉一边等着我们的朋友爬上来,一边吃了一顿丰盛的早餐,包括一些英国饼干、几块巧克力、几勺只解冻了一半的通心粉,然后又加了点儿巧克力和咖啡。这期间我和雷吉并没有开口交谈。我曾经梦想成为一个作家(在我在巴黎见过那个叫海明威的家伙之前,至少还怀揣着这个梦想),而那些作家或许会将我和雷吉之间的沉默描述为“惬意”。于是我逐个叫出那些正闪烁光华的群峰的名字,借此让我昏昏沉沉的大脑恢复正常,也让我可以满足一下:那里当然是珠穆朗玛峰的悬崖峭壁和北峰;东边远处的肯定是干城章嘉峰的雪顶;西边是卓奥友峰;南边的洛子峰刚刚开始被笼罩于阳光之下;在阳光的照耀下,更为遥远的詹卡山脉缓缓地褪去了模糊的影子,坚硬的花岗岩越来越清晰可见;在很远很远的西藏中部,有一座非常高的高峰,它正在清晰可见的地平线上方凝视着我们。我叫不出它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