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31(第2/3页)

“很漂亮,只是她现在留下伤疤了。”

“我们都有伤疤,加百列。”

“莉亚的跟我们不一样。”

“为什么那个巴勒斯坦人要在你的车底放炸弹?”

“因为我杀了他兄弟。”

她还没来得及问下一个问题,一辆沃尔沃卡车就驶进了停车场,车灯闪了几下。加百列发动车子,跟着它来到了城外的一片松树林边。司机跳下卡车,迅速拉开后门。加百列和安娜下了车,安娜抱着小保险柜,加百列抱着装画的保险柜。他中途停了一下,把车钥匙用力扔进了丛林深处。

卡车的集装箱里装满了办公用具,里面有桌子、椅子、书柜和文件柜。司机说:“到集装箱最里面去,躺到地上,盖上多余的毯子。”

加百列先走了进去,他抱着保险柜,小心翼翼地翻过大大小小的办公用具。安娜跟在后面。集装箱最前端的空间刚好够两人蹲坐在地上。安娜躺好后,加百列给两人都盖上毯子。这下眼前完全伸手不见五指了。

卡车摇摇晃晃地上了路,不到几分钟时间,他们就上了高速。加百列可以感觉到车轮在底盘上溅起了水花。安娜开始轻轻地哼起歌来。

“你在干吗?”

“我害怕的时候总是会哼歌。”

“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

“你保证?”

“我保证,”他说,“那你在哼什么歌呢?”

“《动物狂欢节》之《天鹅》,夏尔·卡米尔·圣桑的曲子。”

“哪天你能给我演奏这首曲子吗?”

“不行。”她说。

“为什么?”

“因为我从不演奏给朋友听。”

十分钟后,卡车驶至瑞士边境,国界线前排起了长龙。车子一次只能向前移动几英寸。它不停地加速、刹车、加速、刹车,车里两人的脑袋就像玩偶一样滚来滚去。每踩一次刹车,车子就会发出一阵尖利的响声,每踩一次油门,车子就会排出一阵有害的柴油废气。安娜把脸贴着加百列的肩膀,轻声说道:“我感觉我快要吐了。”加百列握紧了她的手。

国界线的另一端,一辆车已在此等候多时,这是一辆深蓝色的福特嘉年华,车后面挂着慕尼黑牌照。阿里·沙姆龙的卡车司机把两个人放下来,随后继续踏上他那装模作样,其实毫无目的的旅程。

加百列把两个保险柜放进后备箱,发动了车子。车子一路驰骋,先是沿着E41公路开到斯图加特,然后取道E52公路进入卡尔斯鲁厄,最后沿着E35公路开进法兰克福。夜间,加百列曾停车通过紧急专线致电特拉维夫,与沙姆龙进行了短暂的交谈。

到了凌晨两点,车子抵达荷兰贸易城市代尔夫特,这里距海岸线不到几英里。加百列实在开不下去了,他眼睛灼痛,耳鸣如钟。八小时后,一艘渡轮就会从荷兰角港出发,开往英国港口哈里奇。届时加百列和安娜会乘坐那艘渡轮。不过现在,他需要的是一张床和几个小时的休息时间,因此他们开车穿过旧城区的大街小巷,寻找下榻的旅馆。

他在冯德尔街找到一家旅馆,从这里可以看到新教堂的尖顶。安娜负责在前台办手续,加百列则坐在狭小的大厅里看着两个保险柜。过了一会儿,他们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走上狭窄的楼梯,进入自己的房间。这里室温过高,天花板是尖顶的,三角墙上有扇窗。加百列一进门就马上打开了窗。

他把保险柜放到橱柜上,脱掉鞋,两腿一伸躺到了床上。安娜溜进洗手间,不一会儿加百列就听见洗手间里传来令人宽慰的冲水声。静夜凜冽的寒风从洞开的窗口吹了进来,寒风夹杂着北海的海水味,轻抚着他的面庞。他允许自己闭上了眼睛。

几分钟后,安娜从洗手间里走了出来。她一开门,身后的灯光就射进了卧室里。安娜伸出手,关上了灯。屋里顷刻间又暗了下来,只有窗外的街灯闪着微光。

“你睡着了吗?”

“嗯。”

“你不睡地上吗,就像先前在维也纳时那样?”

“我动不了了。”

安娜掀起毯子,爬上床,在他身边躺了下来。

加百列问:“那个时候,你怎么知道密码是‘Adagio’?”

“这是阿尔比诺尼的曲子,也是我的第一首练习曲。不知道为什么,我父亲一直很喜欢这首曲子。”

她的打火机在黑暗中燃着火光:“我父亲想赎罪,他想得到救赎。他愿意找你而不是找我。他为什么不肯向我道歉?”

“他可能觉得你不会原谅他的。”

“听起来你好像有这方面的经验似的。你妻子原谅过你吗?”

“没,我觉得她不会的。”

“那你自己呢?你原谅过你自己吗?”

“也不能说是原谅。”

“那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