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敦煌飞天(第3/4页)
狄中秋、狄清与何震林坐在前面,而萧错却坐在靠墙角的位子上。他打开包,拿出摄像机,两眼直勾勾地盯着舞台。在萧错看来,此举将逆转他被动的局面。
舞台上,远古恒月,远山朦胧,丝绸之路蜿蜒在大漠之中,到处黄沙飞扬,狼烟如羽,折戟断戈的沙场,还有青铜剑在挥舞,印证着商道的坎坷和危难。
众人拼杀之后,误入了石窟,洞内机关自动启动,随着“轰”的一声巨响,一团火焰从洞口喷向四壁密密麻麻的小佛像,佛像前的油灯瞬间被依次点亮,像深海里生出的火山爆发,十分震撼,耀眼的光芒之后,就是观众们雷鸣般的掌声和晕厥的尖叫……
在忽闪的火光下,舞台顶的壁画隐约可见,佛一如既往地拈花微笑,金刚药叉双目圆瞪,愤然怒视,而作为香间神的干闼婆,抱起了各种乐器在空中腰缠祥云,散花飞天;作为歌舞神的紧那罗,也冲出天空围栏,凌空飘舞于天宫。两位天神合为一体,成了后来传说中的飞天。
此时,在拼杀声中传来清脆的琵琶声,四周忽然彩绸飘然,一个女子高耸云髻,肩绕彩带,从天而降,她身后不长翅膀、不生羽毛、没有圆光、单凭飘逸的衣裙、飞舞的彩带而凌空翱翔。裙角丝绦摩挲着她的丰乳、圆脐。赤足、手腕、脚踝间围绕的银铃,叮当脆响,更显妩媚动人。
那一瞬间,她把游离的目光,定格在最后一排的谭彪身上。长带从身下飘飞,四周天花飘落,她微微凝眉,脚伤令她惶惑,等渐渐稳定了情绪。她抓着一根彩绸,横空飞翔,势如飞鹤,在空中来回飞舞了几圈后,落在了地上。
谭彪见她赤足落地,心头涌动一种莫大的爱怜,尽管她看不见,但他还是向着她赞许地点了点头。
敦煌飞天可以说是谭彪在杂技团里最天才的创意。在佛像前摇曳的火光下,她不是佛化了的敦煌飞天,而是石窟里的孤女,因为喜欢壁画上的飞天,她每天都在这里模仿学舞。她突然出现,只是为了去救那个受难的丝绸商人。
那一瞬间,琵琶声戛然而止,她也停住了舞动,疾步靠近那帮劫匪,众人的刀光剑影,攻击时锐不可当,防守时密如蛛网,所取处无一不是她的要穴。
火光下,她抓着绸带在空中飞舞,飞得多么轻盈巧妙、潇洒自如。没有任何保险,极微小的差错都可能危及她的人身安全,就只这些已足以要人魂魄,更何况她身法快如鬼魅。
劫匪散去,被飞天解救下的丝绸商人,仰视空中飘舞着的飞天,心随影动,拿出了随身携带的长箫吹奏。她静默一会儿,抓着舞台上的彩绸,和着箫声翩翩起舞。腰肢轻摆,手臂婀娜,长裙飘曳,彩带飞舞。飞天四周,流云飘飞,落花飞旋,使场下观众看到了飞天的美,也仿佛闻到了幽幽花香。
萧错,看得呆了。狄中秋,也看呆了。接下来,呆的还有狄清与何震林。只有谭彪不忍再看,她只是在空中飘舞,不敢落地。是因她赤裸的脚上,已经开始渗血。
池文青悄悄走到萧错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坐在他的身边,小声说:“我找人问过,那个婆子确实在杂技团里卖过茶叶蛋。她原来是楚家的丫鬟,不知道做了楚家的哪房姨太,楚家败落之后,她改嫁给一个耶那村人,后来生了个儿子,没钱养活,跟了楚家姓,叫楚天生,在楚家看院子。因为驼背,大家都叫他楚罗锅。十五年前,楚家失火,他老婆被烧死了,他也得了痴呆,郁郁而死,葬在平山公墓。这个表演敦煌飞天的,是他的女儿。按理,她和那个婆子是祖孙关系,却一直没去认领尸体和骨灰。如果卖琀蝉的婆子和去你家的人都是她,那问题就好解决了。”
“虽然她妆面晕染很浓,我还是能肯定是她。因为杂技团的人跳不了飞天舞,飞天的每一个动作,都是在专业舞蹈演员的基础上,去完成专业的杂技动作。这都要经过压腿、拉韧带的千锤百炼,能在我们萧家来去自如,也只有她了。”萧错把拍到的图像导入电脑,他试图用人像软件一点一点地把她的妆面卸掉。
池文青踌躇半天,才低着头说:“我想跟你说个事……”
“什么事?”萧错盯着舞台,丝绸商人把孤女带出了大漠,让她把飞天舞姿展现人世。孤女一夜之间红遍全城,上至王公贵族,下至平民百姓。不久,就被西域王看中,带着孤女回到西域,做他的舞姬。
池文青见萧错一门心思观看飞天,又不忍心瞒着:“晓筝去葬狗坡里,背出了一具尸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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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豆豆的,这个我知道。”萧错看到舞台上的丝绸商人伤心欲绝,正如他失去格格那般的心碎。多年后,丝绸商人再次经过莫高窟,再次停留在飞天壁画前,再次拿出了长萧吹奏,他竟然……竟然再次看到了孤女飞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