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第2/7页)

一股强烈的痛楚揪住尼克的心,他生命中的一切都停止了。两个小时之前,他所有的情绪都已被榨干,脑中被无数的疑问和困惑所占据。

在那短暂的一瞬间,他依稀闻到了茱莉亚身上的馨香,仿佛这股香气始终盘踞在他的灵魂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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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克到西南部出了四天差,今天凌晨三点才回到家,他累得连自己怎么上床的都不知道,不过他仍记得刚醒来时的情景。

朱莉亚身上只穿着一件印着埃里克·克莱普顿①图像的T恤,但这件T恤只在她身上停留了不到三秒钟便被扔到地上,露出她完美无瑕的胴体。虽然她今年已经三十一岁,身材却几乎跟十六岁时一样健美;她的乳房坚挺,小腹紧实,微微露出练过的肌肉,古铜色的长腿柔软而有弹性。她是西班牙、爱尔兰和苏格兰的混血后裔,脸蛋充满古典美;高挺的颧骨,丰满的嘴唇,无论在何处都能让许多男人对她行注目礼。夏天时,她的皮肤会被晒成明亮的黄金色调,鼻子上冒出几颗淡淡的小雀斑,那双蓝色的大眼睛格外诱人。

『①埃里克·克莱普顿(Eric Clapton),英国吉他手、歌手、作曲家。曾多次获颁格莱美奖,被誉为20世纪最成功的音乐家之一。——译注』

她跨坐在尼克身上,俯下身,轻柔地吻着他的唇,唤醒他。他迷失在她金色的长发和薰衣草花香中,被她天然的体香充盈着心神,片刻之前的美梦,此时幻化成真。即使经过了十六年,他们的热情始终未减。他们忘了时间,忘了自己身在何处,忘了白天即将面对的烦忧,只是尽情地享受在彼此怀中的恬适感。

阳光在白色的枕头上飞舞时,尼克终于起来伸懒腰,看到阳台上的小桌子后,他瞬间清醒。

尽管茱莉亚工作繁忙,时常睡眠不足,但她还是起身准备了早餐,就放在二楼起居室外阳台的铁桌上。培根、蛋、新鲜的柳橙汁和煎饼,全都在他沉睡时被悄悄地从厨房端到阳台。

他们只穿着内衣和T恤坐在阳台吃早餐,太阳也开始爬上夏日早晨的天空。

“我们今晚要跟莫勒斯一家在瓦哈拉餐厅吃晚餐。”茱莉亚说。

尼克停下吃东西的动作,抬头看她。“我以为我们已经说好要待在家里了。”

“他们没有那么可怕啦!”茱莉亚露出和缓的笑容,“我真的很喜欢法兰,况且,汤姆也没那么糟啊!”

“他只在乎他自己。”尼克吃完自己盘中的食物,把空盘子放到托盘上。茱莉亚拿起其他的盘子摞在他的盘子上。

“我以为我们要一起安排晚上的节目,而不是为对方做安排。”尼克说。

“尼克,”茱莉亚沉下脸,“我们根本就订不到九点以前的位子。”随后,她走进屋里,留尼克一人兀自站在原地。

十五分钟后,他穿上自己最喜爱的李维斯牛仔裤和POLO衫回到卧室,茱莉亚已经换好衣服,正要走向门口。她已经从性感的妻子变成身着黑裙、脚踏纽约时尚名牌设计鞋、穿着丝质白衬衫的上班族。她拿起皮包挂到肩上,回头看他。

“我觉得我们应该取消这次晚餐,”尼克平静地说,嗓音近乎恳求,“我真的只想待在家里。”

“你就当是陪我去好了,”茱莉亚边说边走到门口,“搞不好会很愉快。”

“我不想去。”

“九点钟。”她的口气开始不高兴。她一面说一面走到门外,“我上班要迟到了。”

“我知道了!”尼克有点生气,他的声音在屋子里回绕一圈,又传到门厅来。她则在十秒钟后重重地关上后门作为回应,那砰的一声撼动了整个屋子。

这是他们几个月来首次以这么恶劣的情绪分别。通常应该用充满希望和乐观的心情开始这一天,然后才被磨人又艰苦的工作拉进深渊才对。

他发完脾气马上就后悔了,早上分别时不该为晚餐这种小事吵架。但他想,反正永远都有明天,还有另一个周末等着他们。他试着打她的手机,却没人接,不过这也还算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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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讯室的灯光闪烁不定,这个房间没有窗户,天花板上的日光灯又忽明忽暗,过了一会儿苍白暗淡的灯光才稳定下来。

“抱歉,”丹斯说,“工人已经修了九个小时,电灯之前还是好的。”

他坐到椅子上歪着头问:“你喜欢洋基队还是大都会队?”

尼克只是呆望着他,稍显惊讶。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后他竟然还问得出这种问题?

“杰特在第九局下半场打了个大满贯全垒打,以六比五赢了红袜。”丹斯看尼克不大感兴趣的样子,摇了摇头,手插进口袋。

另一个男人走进来,没有开口说话。他把椅子往后倒向墙壁,拨开几绺凌乱的头发。罗伯特·夏诺长着一副标准的倒霉相,肌肉发达的体格挤在小了两号的短袖上衣里,使他的手臂和胸膛格外突出;往后梳的黑发说明了他是爱尔兰人,他下巴处有道疤,灰蓝色的眼中充满怒气和责难。夏诺手里转动着老式的警棍,把它当成迷你球棒似的挥来挥去,宛如20世纪50年代的纽约巡警。尼克不禁想,这个家伙铁定已经认定他有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