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阴人(第4/22页)

我和望德厚相互看了一眼,打笳乐的事情过去了七年,我也从一个胆小脆弱的胆小鬼成为了过阴人,而望德厚还是望德厚。

渔船发出突突的马达声,沿着江边不远继续向上行驶。我听见了一声沙哑的嘶喊,从远处的山峦传过来。

“现在还有猴子吗?”我问望德厚。

望德厚轻声说:“很多年没见过了。”

打鱼人说:“这声音到了晚上就有,可是现在山上除了野猪,哪里还有猴子。也只有这个江段,到了晚上才能听见,别的地方都没有。”

打鱼人说完这句话,就不做声了,紧张的看着江面。

我问:“水面提升了这么多,还怕有礁石吗?”

打鱼人回答:“没用,这里一直沉船,水下的石头会长,水面抬高,石头也跟着上抬。”

望德厚说:“他就是青滩人,八七年搬迁到的刘家坪。”

打鱼人听了望德厚说的话,身体抖了一下,渔船在江面行驶更加慢。

“到了。”打鱼人说,“老青滩就在我们脚下江水底。”

我看见打鱼人在看着江面,仿佛在寻找自己的房子在什么地方。

渔船靠了岸,我和望德厚走到江边。青滩古镇就在我们面前。我和望德厚时间拿捏的很准,现在是两点半。青滩,不,现在是新滩镇就在我们眼前不远处。

打鱼人问我们什么时候回去,我让他先等着,天亮前我们回来。

我背着望德厚向镇子走去。走了几步,望德厚说:“你歇会。”

我知道他有话要问了,就把他放下,两人坐在江滩上的石头上。我掏出烟,望德厚不抽,他抽他自己的烟锅。

“你从前到底听说过什么?”望德厚问出了这句话。

“我听说的是,”我顿了顿,看着望德厚的脸,“青滩滑坡的时候,并不是没有人死掉,刚好相反,当时是死了很多人的。”

望德厚问:“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打听这个过了二十年的事情。”

“他们说起青滩有关的事情的时候,提起过你。”我回答,“你一定知道一些东西,而这些东西对我很重要。”

“我想不出来这件事情和过阴人有什么关系?”

“这地方二十年来就没消停过。你也知道的。”我接着说,“当年政府是预测出了滑坡,你觉得那些搞地质的政府官员真的能预测到吗?”

望德厚对我说:“的确是有另外一群人,和我们不一样的人。”

“我找的就是他们。”我点头,“他们一定还有人在惦记这里。”

“你到底知道多少?“望德厚问。

我慢慢说:“我当时知道一件事情,是一个同事说的,他说他认识一个人,很熟了,每年有那么几天,会在晚上回到青滩。因为,他的家人在滑坡的时候,并没有转移到安全的地方。”

望德厚说:“滑坡后,政府清点人数,核对户口,向外宣布,没有一个人死亡。”

我继续接着我的话头,“我听说的那个人,回到青滩的目的,就只有一个,就是去见他的家人。你告诉我,他的家人到底是死了,还是活着?”

望德厚继续说:“当时清点人口无误,他们都没有隐瞒任何细节。”

“这么大的自然灾害,没有一个人伤亡失踪,对他们来说是政绩。”我说道。

望德厚深吸一口气,“人数清点后,政府安排他们到附近的临时救灾点居住。但是到了救灾点,第二次清点人数,他们才发现有少了一部分人。”

“如果我猜的没错,如果回到滑坡的原地。人数又会恢复。”

“就是这样,当时政府掩盖了这个事件,”望德厚叹口气,“他们很多专家都无法弄明白,而且有几个调查人员在调查的过程中,受了刺激,精神失常。”

“所以他们找到了你。”

望德厚说:“当时是秘密找的我们,一再叮嘱我们,决不能对外说起这件事情。”

我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望德厚说:“有一百多人没有逃出来,但是他们清点人数的时候,都在。可是到了临时救灾点,他们就消失了。”

我等着望德厚继续说。

“最怪的地方是,后来他们第三次在救灾点清点人数的时候,发现失踪有一部分又出现了,而本来在第二次名册内的人,却怎么都找不到。所有人都怕了,不敢再回来。所以无法再次统计人数。我和几个端公(三峡地区神棍的一种称呼)就留下来,当时政府都说要破除迷信,真的出这种事情,还是要找我们。我们和几个端公就每天晚上到滑坡附近,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结果我们遇到了另外一批人,这些人不是当地的居民……我明白你来的目的了,你要找的是这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