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人(第9/19页)

我心里大致有数了,出于敬畏,我向着三个罐子鞠了鞠躬,嘴里念叨:“我知道你们现在就在我面前,放在以前,我能看到你们,我不管发生过什么事情,能不能就算了。”

我说完这话,四周的环境什么变化都没有,我也无法可想,只能站起身,慢慢走回别墅。我丧失了阴阳眼的能力,其实对我并不是什么好事,以前我能看见的时候,心里会非常恐惧。现在我看不见了,那种恐惧仍然没有减弱。怕就是怕,跟看不看得见,跟我是不是过阴人没有任何关系。

我往回走的时候,背心一阵阵发麻,脚步就不免加快,还没有走到袁继东的大院门口,就追上了袁继东和他的父亲。现在袁继东的父亲正在用缓慢的姿势往屋里爬,而袁继东想帮也帮不上,只能跟在他父亲的身后。

这场面,就算是我看来,也是十分的恐怖渗人。

袁继东的父亲终于爬回了自己的房间,然后勉强爬到床上,呼呼的喘气。

袁继东看见我已经跟着回来了,对我说:“他明明是不能下床很久了,他怎么能够还能爬这么远?”

我对袁继东说:“有些话,我说给你听了,你莫激动。”

袁继东叹口气,“都成这个样子了,还能激动到那里去。”

“你爹身体的确是不行了。”我指着他父亲说,“但是他很有毅力,所以每当你不在家里,或者你睡着的时候,你爹就偷偷爬到刚才的山坡上,做他要做的事情。事情不做完,他是不会死的。”

“我爸做了什么?”

“他用手在那里挖了四个坑。”我顿了顿,继续说,“他身上欠着四条命。所以一直不能脱身。”

“徐师傅,你在胡说八道吧。”袁继东说,“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把刚才在陶罐碎片里找到的一截指骨,拿出来递给袁继东看,“如果我没猜错,其他三个罐子也一样,里面有这个骨头。”

袁继东把骨头拿在手上,仔细的看,这的确是一根人骨头,就是人小拇指的骨头。这么多年了,骨头呈暗灰色。袁继东手在发抖。

我接着说:“我刚才就说了,这种罐子,我见过,有很多地方,人死了,并不埋到地下,而是把人烧了,放入陶罐,然后放在山野的地面,并不入土为安。放在家里的也有。”

袁继东后怕的说:“我爸把这几个罐子带在身边一辈子,到底为了什么?”

我终于把我想了很久的话说给袁继东了,“并不是你父亲要带着他们,而是他们一直都缠着你父亲,不肯走!”

袁继东惊愕的问:“你在说什么?”

“你父亲欠他们的命,”我摊着手说,“所以他们不让你父亲死掉。”

我把这句话一说完,突然袁继东的父亲从床上猛然跳了起来,把我给扑倒在地,狠狠的用手掐着我的脖子,我惊慌失措的看着袁继东父亲一脸的狰狞,嘴里荷荷有声,满口的腥臭。

袁继东被他父亲的举动搞懵了,愣了一会,才把他父亲的腰给抱住往后拉,我才有力气把他父亲的手指从我脖子上一根根掰开。掰开之后,我并没有放开他的手掌,而且抓着举给袁继东看,他的父亲右手的小拇指是没有的。

袁继东的父亲狂躁一会,突然身体瘫软,躺倒床上。

“四个。”我对袁继东说,“刚才你父亲想掐死我的时候,我就看到了。”

袁继东看到父亲这种情况,除了相信我,没有第二个选择。

我接着说:“旧县的那个秦大妈,估计是走阴过来,拉你父亲的魂魄,打不赢这四个冤鬼,反而折损了阳寿。这四个人和你父亲之间有很大关联。”

我这句话一说,袁继东父亲的床脚就格格格响个不停,整张床在不停的抖动。一直在床头点亮的台灯砰的一声,灯泡就炸了。屋里一片漆黑。

屋里就听见袁继东的父亲不停齁,那种断断续续,声嘶力竭的齁气,仿佛没齁一下,就是他最后一口气。然后喘气的声音越来越多,不只是他父亲喘气的声音了,而是好几个同时在喘气,而且声音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我听到头顶上一阵杂乱的声响,那是老鼠在打架的声音。

咚的一声,房间的门关上了。

“你关门做什么?”袁继东在黑暗里惊慌的问我。

我低声说:“我没动。”

袁继东被吓到了,“什么情况,什么情况。”

屋里所有的家具都在嘎吱作响,所有放置在家具上的东西纷纷掉落在地上,窗户玻璃破碎的声音十分刺耳。我掏出打火机,把打火机点燃。屋里勉强能看见一点了,袁继东嘴里大声喊:“屋里怎么这么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