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第3/5页)
“没关系,没关系。我也一样,一会儿这里忙一会儿那里忙,总是忙得团团转。”
“不过,我……”
“你今天既然光临寒舍,我没有可说的啦!”
岛田说完,连声“嗯、嗯”地不住向江南点头。江南瞧着岛田的表情,知道他已经原谅了自己。这原谅包括对自己一心想忘却三年前那桩惨案的心理以及为此后来两耳不闻窗外事,只顾写论文、应付研究生考试的做法,还有由于内心有一种无法消除的恐惧,而没有主动同他联系等等。
江南有心说声“谢谢”,却又拉不下脸,终于没有说出口。
“那么您……”他从桌上找到脏兮兮的烟灰缸,点了一支香烟,问道:“寺庙方面的事扔下不管行吗?”
岛田正在起居室和厨房之间的长桌上放咖啡壶,这时他停下手,轻轻地耸耸肩膀说:我爸爸的身体还很健壮,眼下不会把住持这个职位让给儿子的。”
“您来东京生活是由于工作关系吗?”
“当然,住在这儿确实是干什么都很方便,但也并非单单是为了这个目的。”
“那又为什么呢?”
“怎么说好呢?我有一个想法,就是打算在一段时间内亲眼看看这个城市出现的一些世纪末现象和动态。另外,我对乡下的那种健康生活也过得厌烦拉!”
“噢?”
江南觉得他仍旧是个怪人。如果没记错的话,他已经是四十岁的人,但和同龄人相比却毫无炫耀自己之处。江南还是在心中嘀咕:他为什么不考虑结婚呢?
但没有开口去问他。
江南一边往烟灰缸里弹着烟灰,同时环顾了一下整个房间。宽大的起居室铺着地板,原以为室内一定很乱,没想到收拾得很整洁,简直看不出是单身汉的生活。
“好宽敞的房间啊!房租相当贵吧?”
“我想恐怕是的吧。”
“干吗说是的吧?”
“这座公寓的主人是我的老朋友。我是一个初出茅庐的作家,囊中羞涩,所以他为了表示同情,以低价把房子租给了我。”
“噢,是吗?”
“上大学的时候,我在这儿住过,他是这家房主人的儿子,和我同岁,而且也住在这里,所以我们成了朋友。公寓的名字叫‘绿庄’。”
“原来是这样,所以就把……”
“古林·海茨”就是“绿庄”的意思。
“嗯,他后来继承父业,将旧房改成现在的公寓。”
这时,江南发现桌子的一角放着一件有趣的东西。是用黑色纸摺成的,形状很复杂。
这就是那个‘恶魔’吗?”江南以手指着摺纸说道,“我记得好像在《迷路馆杀人》中出现过。您现在仍旧对摺纸非常感兴趣吗?”
“唉,怎么说呢?”
那摺纸上有口有耳,有手有足,还有翅膀和尾巴,可以说样样俱全。岛田把这副作品捏起来放在手掌上。
“那本书出版后,没想到引起如此大的回响。我收到创造‘恶魔’原型的摺纸专家来信,并且读了他的有关书籍,所以也学会了摺纸。他还教给了我新设计的‘改进型恶魔’的摺法。瞧这儿,旧型只有五根手指。”
江南将他递来的‘恶魔’拿到手中观看。原来是五根手指,现在变成了七根。
“这就是所谓‘七指恶魔’吗?”
“嗯。读过克拉库的《幼儿期的终结》吗?似乎是受到这本书中的超负荷思想的启发而设计出来的。”
“真了不起呀!这么复杂的东西竟然是用一张纸不加任何剪裁做成的。”
“一点不错。”
“看来摺纸这一行也是个奥妙无穷的世界啊!”
江南从不同角度审视了一会儿这件造型奇妙的东西。这时,他脑海里浮现出两周前读过的《迷路馆杀人》中一幕幕活生生的场面。于是一个话题,又在他脑中慢慢回旋起来。来到这儿之前,他一直拿不定主意,不知说好还是不说好。他稍微犹豫一下,于是下决心说出来。
“岛田,不,还是称岛田先生好吧。不管怎么说,我也算是稀谭社的一个编辑。”
“随你便,唯独先生二字免了吧。”
“好吧,鹿谷,”江南说着,稍稍正了一下姿势。
“怎么说好呢?老实说真是巧合呀!”
“巧合?指什么?”
“嗯,就是说,”他停下来,瞧了一眼挂在墙壁上的八角钟。和刚才一样,指针依旧指在不到四点的地方。他边伸手拿桌上的香烟,接着说道:“您知道镰仓那儿有一座叫‘时计馆’的房子吗?”
“时计馆?”
此刻,鹿谷门实的表情变化非常明显。他用力向上挑起两道浓眉,以锐利的目光再次注视着江南。
“江南君,莫非又是……”
“事情就出在莫非又是几个字上!”
江南在变得有些严肃的气氛中,同样也瞅着对方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