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迟到的两个人(第2/3页)
年轻人的过早夭折,使所有参加葬礼者的心头蒙上一层阴暗沉郁的影子,也使那夏日蒸笼般闷热的天气达到了顶点。失去儿子的叔父和婶母悲哀至极,痛不欲生。
婶母抱着棺材嚎啕大哭,直哭到最后,叔父则紧握拳头,高声怒喊着要控告县府。听说堂弟骑摩托车时,连人带车翻进了县营公路上的一个坑洞里,折断了颈骨。那坑洞据说是由于下雨,地盘松软,路面大幅度下陷造成的。福西想再怎样控诉行政不力,获得赔偿金,死者也不可能复活,有何用处!他怀着十分厌恶的心情瞧着怒吼的叔父。他甚至觉得那样做,是对堂弟之死的一种亵渎行为。
当然如果说失去亲人的家属人人都是此种心情,他也只好表示同意。也许要是不那样把愤怒对准一个目标发泄出去,会被悲痛压垮的。
从火葬场归来,他连叔叔家备好的饭菜也没吃,谎称有约会,匆匆告辞。他不愿意继续看到父亲的样子,也不愿继续在心中反驳叔父的怒骂。这两件事使他无比难过。
他再次感到不愉快,觉得不该去。与此同时,他突然想起“塌陷的道路”这句话。这句话(塌陷……)及由此造成的印象(栽倒坑洞中),在他脑海中掀起微妙的波纹。这种情况,从听到发生事故之后,已出现过好几次了。
他自己也弄不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另一方面又觉得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无须担心。穿过住宅街,四周景色突然冷清起来,道路变成狭窄的坡路,伸向苍郁的森林中间。
看不到一点灯光。太阳即将落下,周围逐渐暗下来。福西正在考虑是否继续往前走的时候,发现一辆汽车停在前边,堵住去路。那是一辆德国大众牌戈尔夫车。
“是故障吗?”那男人打开引擎盖,把脑袋钻在里边。福西这么一问,他活像一只爬在那儿的青蛙,一下跳了起来,并回过头说道:“啊,嗯,就这个样子,突然不走了。是个老掉牙的车啦!”说着,用脚尖踢那缓衡器。
他是个骨瘦如柴的高个子,比矮个儿福西高出一个头。上身穿一件发暗的草绿色夹克,说他是青蛙,倒不如说更像一只螳螂。
“这两三年,我的车运实在不佳啊!”
“是吗?真够你受的呀!”看上去那辆车确实陈旧,好多处油漆脱落,锈迹斑斑。
瞧那脏兮兮的车牌上写的是品川号码,福西便问:“是东京来的吗?”他在路上遇到这种情况是绝对不会视而不见,一走了之的。这是他的性格。
“叫传呼台没有?”
“还没有!”
这男人仿佛吹口哨似的撅着嘴唇回答了一句,同时把身体又转回去,面向汽车。
“要是根据它的脾气哄着它,可能会修好的。”他嘟囔了这么一句,回过头问福西,“喂,你会开车吗?”
“嗯,领到了一张驾驶执照!”
“那你进去给打一下火试试好吗?”
福西按照他的要求进到驾驶座。方向盘在右侧。他在寻找钥匙孔的位置时,突然看到计数器上随便扔着一直蓝色纸摺仙鹤。他心想这上面放着摺纸鸟,真莫名其妙!但更奇的要算那仙鹤的形状,竟然有三个头。
“请打一下火吧!”男人从汽车引擎边抬起头说道。福西扭动钥匙,马达哒哒地转动起来,紧接着爆发一阵马那逆转的轰鸣声。按照这一顺序反复数次时候,引擎终于正常运转起来。
“啊——发动起来啦!”那男子欢叫起来,并盖上引擎盖,说道,“谢谢,幸亏有你帮忙!”
福西从车上下来,那男子笑逐颜开地对他表示谢意。乍一看,他的面相要比福西大上十岁,但这么一笑,脸上又不时现出宛如孩子般的天真稚气。“这回不会有问题了吧?”
“你指车吗?嗯,问题不大吧!反正离目的地没有多远,再抛锚,就只好叫修理师傅来啦!”
“你的目的地是……”福西心想不会那么巧吧,便开口问道:“从这儿往哪儿去呀?”
不料,他的回答正中在这个“巧”字上。
“这前边有一座叫做时计馆的建筑物,你知道吗?我去那儿!”
“噢?”福西不胜惊讶,再次看了看对方的面孔。
从他使用“目的地”这个字眼和汽车牌号看,他不可能是住在宅院里的人。
但又不像是为办什么事去那儿。看到福西的反应,对方也现出吃惊的表情,侧着头问道:“说不定你也是去那个宅院的吧?”
“是呀,一点不错!”
“噢?原来是这样啊。”他右手握成拳头,不住地轻敲自己的太阳穴处说,“这么说来,你就是W大学的啦?”
“嗯,是的。”
“是推理研究会的学生?”
“是这样,可你怎么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