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绯红的庆典(第3/8页)

“但是……”我还是放心不下,低头看着黑色的地面。

“没关系的。你什么都不用介意。”

玄儿说得斩钉截铁,但我依然半信半疑,神经还没有太麻木。

上个月下旬,玄儿对我说——他父母家叫黑暗馆,是个风格非常怪异的西洋式建筑,如果有兴趣,可以和他一起去看看。我记得他是这么说的。

我们决定等9月份,考试完毕后再去。考试时间一直到9月底,但在20日之前,我就能考完所有科目。而玄儿本来就不打算认真考试。之后的事情都是玄儿安排的。

玄儿提前回去了,我顺利完成考试后,也乘上了通往九州的火车。昨天下午,我到达熊本市,住进玄儿为我预定好的宾馆。晚上,玄儿开车来到宾馆,与我会合,住了一晚后,今天一大早出发的。

事先,我根本就不知道明天——9月24日对于浦登家族是个特殊日子。而玄儿完全知晓,并故意这样安排我的行程。

难道我由着自己的兴趣,听从他的安排,来这个宅子是个错误?我心中油然产生疑问和不安,不禁蜷曲起身子。

“玄儿!”我抬头说道,“达丽娅是……”

我刚想问,玄儿已经从我身边离开,朝通向北馆的走廊走去。

“等一下!”玄儿回头看着我,“饭做好了的话,羽取会喊我们的。吃饭之前,你先去那个房间坐坐。”说着,玄儿指指大厅右首方向的一扇双开黑门,“门里有个小房,再里面是会客室。你进去坐坐。”

“你呢?”

“我去和蛭山联系一下:问问小船的事情。”

“从岛上,怎么和那边联系?”

“有专用电话。”

“和岸边的那个建筑物之间?”

“是的。这边的电话在北馆。过去两边通过敲钟联系,现在方便多了。”

等玄儿去了北馆,我先上楼,去自己睡觉的客房拿了一盒烟。

原本放在椅子上的旅行包滚落到地上,肯定是刚才的地震造成的。香烟被我丢在床边的小茶几上,烟灰缸里有一个烟头和一根烧过的火柴——我想起来了,下午5点多钟,当我被带到这间客房放下行李后,我坐在床边,抽了一枝烟。

已经过去了五个多小时了,时间是过得快,还是慢呢?——我完全不用考虑这些,但不知为何,这个问题总是缠绕在我的脑海里。

玄儿所说的“小房间”是个相当大的西式房间,大约可以铺十几张榻榻米。地板被涂成黑色,让人觉得凉飕飕的。

除了面向玄关大厅的门之外,“小房间”里还有两扇门,左边一扇,正面还有一扇双开门。我想起玄儿的话——再里面是会客室,便径直穿过“小房间”。

打开里面那扇门,映入眼帘的依旧是黑色调的房间。

黑色的天花板、黑色的墙壁、黑色的地面,上下开关的毛玻璃窗户也是黑色的,其外的百叶窗紧闭着,也是黑色。左边有个壁炉,还是黑色的,用石头搭建起来的。只有房间中央的地毯和二楼起居室一样,是暗红色。

——黑色和红色……

——血一般的红色。

房间里还有一组黑色的皮沙发。

坐下来之前,我环视一圈。这个会客室和玄关大厅的风格迥然不同,玄关大厅的风格是东西结合,而这里——旁边的“小房间”也一样——则完全是西式风格。难道这个宅子是以大厅为界,南半部分为日式风格,北半部分为西式风格吗?

从天花板上垂挂下来的吊灯毫无光泽,让人觉得用它来装饰会客室未免过于朴素。橙色的灯光总让人觉得非常微弱。整个房间显得昏暗。但显得昏暗的不仅仅是这个房间,包括刚才我们所去的十角塔乃至整个大宅子都是如此。

显得昏暗……

我坐下来,当身体接触到冰凉的皮沙发时,竟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我掏出香烟,点上火,只觉得苦涩的烟雾穿过喉咙。尼古丁通过肺溶入血液里,我觉得一阵头晕和麻痹。就在这时——“我的心已经死了吗?”

我竟然背诵起4月末那个夜晚,玄儿所念的中原中也诗中的开头一句——“我的心已经死了吗?”

——怎么搞的?浑身都是泥巴。

突然,我再也见不到的那个人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你们玩什么呢?

——你是哥哥,竟然还………

“已经死了。”

……不。没有死。正因为如此,我才会想到,那个声音才会传过来。就在我伸手可及的地方,就在那里。

——随便去别人家……

一年前的那个声音存留在我的记忆中。

——万一有什么事,该怎么办。?

这个声音的主人的面容、动作、气味……所有的一切都固定在那里,一点都没改变。柔美、无情、可怕、若即若离……那些表情、形态似乎很复杂,其实很单纯。然而很快,一团红黑火焰无情跃起,仿佛要将那一切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