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第9/10页)
“那孩子呀……我叫他不要和蛭山在一起的。”
“你讨厌蛭山和慎太一起玩?”
“这,这个……”
羽取忍含糊其辞,再次低下头。玄儿也没再追问下去,不管怎样,羽取忍似乎对蛭山没有什么好印象。
我突然想到另外一个佣人宏户要作那张四四方方、略有点黑的面庞。我想到昨天蛭山被担架抬到这里时,那个厨师的样子。当时他根本不关心伤者的安危,急急忙忙地离开了,当时我觉得挺别扭的。
——因为蛭山这个男人很不爱说话,好像和宅子里的人都不是很亲热。
当时,浦登征顺是这样说的。
因此他也不是和宏户关系不好。宏户是个感情不外露的人,也不是现在才这样。
浦登柳士郎说蛭山丈男没有亲人,征顺用“江湖独行客”来形容他。他没有亲人,没有朋友,独自生活在那个湖边的小房子里……他平素想什么?靠什么支撑活下来?他为什么会被那样杀害?
正当我胡思乱想的时候,心中觉得越来越恶心;额头和脖子上渗出汗,黏黏的;脑子也很迷糊,快站立不住。我觉得稍不克制,就会吐出来,赶紧用手掌捂住嘴巴,继续忍着……
“玄儿少爷!”羽取忍胆战心惊地说起来,“有件事,我放心不下……”
“什么事?”
“可能少爷您也知道。那个房间里有……”
“对不起!”
我打断了羽取忍的话,我觉得自己已经快忍不住恶心了。
“怎么了?中也君。”
“对不起!我稍微离开一下。”
我觉得自己的脸色和架势已经能说明一切了。
“不要紧吧?”
我来不及回答玄儿的问候,就跌跌撞撞地离开房间。
7
我走在昏暗的铺着瓦的走廊上,与强烈的呕吐感战斗着。我终于走到昨晚用过的那个洗脸池前。刚止住脚步,我就大声呕吐起来,那声音连自己都觉得恐怖。呕吐物——其实就是胃液——从嘴角溢出,肚子痉挛着,泪水从眼角渗出来。
我打开龙头,放水,趴在洗脸池上呕吐。吐干净后,我再喝点水,将手指伸进喉咙里,主动再吐。
真难受。虽然我能感到痛苦,但觉得这身体不属于自己……都怪头天晚上的酒,我第一次尝到这种苦头。我也要问野口医生拿点特效药吗?像他那样爱喝酒的人必然随身携带解酒特效药。
不知在洗脸池前痛苦了多长时间,总算舒服一点。我用手背擦擦嘴角,关上龙头。当水声消失后,只有屋外的雨声传入耳中。
……啊,这风暴何时才会过去?这大雨何时才会停止?
突然心中产生如此的不安。
如果大雨一直下个不停,那这个深山老林中的湖泊,这小岛,这宅子将永远与世隔绝吗?我们将永远待在这个黑暗馆中吗?这里有凶手,也有受害者,还有幸存者……
“怎么会呢?”我嘟哝着,缓缓地摇摇沉重的头。
就在那时——我感觉身后有人,一下屏住呼吸。
有……有人。我感觉有人站在那里,看着我。我首先想到的是浦登清,昨天我们在同一个地方,同一种情形下见面的。那个少年年纪尚小,却异常衰老。
——能和我成为朋友吗?
我又想起他的话,当时他满是褶子的脸上露出不自然的笑容。手上仿佛又触摸到他那冰冷、干巴巴,犹如草纸一般的皮肤。还是那孩子吗?也许他感觉到南馆这里出了大事,在好奇心的驱使下,赶过来的……
又会和昨天一样吗?我想着,转过身。但是——
站在那里的不是阿清。
对方靠我出乎意料得近,我惊诧不已,差点叫起来!对方和我之间只有不到一米的距离。在我不知不觉中,对方竟然走到……不知是毫无感觉的我太大意,还是对方善于轻手轻脚走路?说不定对方刚才就一直站在那里,在身后看着我呕吐。
“您不舒服……”
对方穿着肥大的黑衣服,那是鬼丸老。他把兜头帽压得很低,声音和昨晚一样,沙哑,让人无法辨认性别。虽然换了她方,相隔如此近,但其“活影子”的感觉没有丝毫变化。
“您不舒服……”
鬼丸老冲着不情愿回答问题的我翻来覆去问着。我掏出手绢,擦擦领头和脖子上的汗。
“没有……啊,是的,有点。”我说得语无伦次,“有点恶心。好像昨天喝得太多了。”
“您多保重。”说完,鬼丸老扭过身子,准备朝建筑物内里走去,又突然停下脚步,说了一句,“希望达丽娅能祝福你。”
“啊……请等一下,鬼丸老。”我不禁叫住对方。
这个身穿黑衣的老佣人慢慢地回过头:“有什么事?”
“蛭山死了——是被杀死的。你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