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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以信任他吗,安德森先生?”
他的脸色猛地严厉了起来。我确信,他的第一反应是,他提到的任何人肯定是可以相信的。然后,他看着我,又变得温和下来。
“根据我的可靠情报,你确实可以信任麦克西。他们告诉我,他在这方面是个天才。就跟你一样,萨尔沃,都是佼佼者。”
“谢谢你的夸奖,安德森先生。”但我窃听专家的本能让我注意到他说的话有所保留,而这也正是我继续追问他的原因。“那麦克西对谁报告?为了完成这次特别任务他对谁报告?如果另有指示的话呢?”我被他眼中的严厉神色吓了一跳,急忙改用一种他更容易接受的方式问他:“我是说,我们都要向某个人报告,不是吗,安德森先生?即使是你也不例外吧。”
安德森先生有个习惯,就是每当被问得没办法时,他就会像猛兽要发动攻击时那样,呼吸变得急促,头也会低下来。
“据我所知,还有个菲利普。”他很不情愿地承认了,“或者,他们告诉我,按法语里的发音该称他为”——他吸了口气调整发音——“‘菲利佩’。”尽管职业上需要多种语言,但安德森先生觉得用英语足够与任何人沟通。“就像麦克西管你,菲利普管麦克西。这下你满意了吗?”
“菲利普有什么头衔吗,安德森先生?”
尽管他前面说得犹犹豫豫地,这次他却回答得很快,很干脆:
“没有,菲利普没有头衔。他是一名顾问。他没有级别,不是任何政府部门的成员。布里琪特,麻烦你去拿一下刚印出来的辛克莱尔先生的名片。”
布里琪特很搞笑地向我鞠了个躬,将一个塑料小盒呈交给我。我打开小盒,取出一张薄薄的名片,上面介绍说:布莱恩·S.辛克莱尔,持证口译员,住在布里克斯顿一个邮政信箱附近。名片上面的电话号码、传真号码与电子邮箱我都不熟悉。它既没有提及我获得的各种证书,也没提及我获得的学位。
“S代表什么?”
“你愿意它是什么就是什么。”安德森先生很大度地说道,“你只需选个名字,然后一直用它就行。”
“如果有人要打电话给我,怎么办?”我问道,但思绪却跑到了汉娜身上。
“录音电话上有份事先录好的留言,会很礼貌地告诉对方,你几天后才会回办公室。如果有人选择给你发电子邮件——我们认为这很有可能——会有人收看这封邮件,并以恰当的方式加以处理。”
“除了任务以外,我还是我自己吧?”
“你本来就是,萨尔沃,只不过是在一个类似于你原来生活的环境里改头换面。如果你原来结过婚,现在也一样。如果你在博内茅斯有个可敬的祖母,现在也一样,我们祝福她。辛克莱尔先生本人的资料是无法查到的。任务一结束,他就蒸发了。我已经说得够清楚了,对吧?”他又换了个平和的语气,“在你即将踏入的那个世界里,这只是极其正常的一种情形。你惟一的问题就是,你才刚刚踏入那个世界。”
“那我的钱呢?为什么你们非得为我保管这些钱?”
“那是我收到的指示……”
他停下不说了。看到他的目光,我意识到,他不是在审视那个穿着讲究、常去参加社交聚会的萨尔沃,而是在看那个穿着救国军的运动上衣、宽松的法兰绒裤子以及越来越紧的鞋子、咖啡肤色的传教使团成员。这显然触动了他的心弦。
“萨尔沃。”
“你要说什么,安德森先生?”
“你将不得不变得冷酷些,孩子。在那里你将生活在谎言中。”
“你说过了,我不介意。我已经准备好了。你告诫过我了。我想打电话给我妻子,就这些了。”说是要打电话给妻子,其实是要打给汉娜,但我没有讲出来。
“你将要与那些过着虚伪生活的人待在一起。你明白吗?他们不像我们这些人。对他们来说,真理不是绝对的,即使是我们从小相伴、努力企及的圣经真理,尽管我们多么希望他们认同我们的真理。”
我到现在也没弄清楚安德森先生的宗教信仰是什么。我曾怀疑他极可能是共济会信徒,但他一直以来都十分注意提醒我,无论我们坚持的信仰是什么,我们都属于一个阵营。布里琪特递过我的手机让我打最后一个电话,自己走到离我站的地方不足六英尺的卧室里。安德森先生还是留在客厅里,他听得见客厅里的每句话,每个声音。我走进狭小的门廊,心里好像在一门婚外恋复杂问题速成课程充了电。我希望告诉汉娜我永远爱她,同时提醒她,尽管我保证过,但接下来的两天里我就不能跟她讲话了。但由于只有一扇薄门将我跟布里琪特与安德森先生隔开,我别无选择,只能打电话给我的法律上的妻子佩内洛普,却只听到她的留言:“你现在听到的是佩内洛普·兰德尔的电话留言。我现在不在办公室。如果你想留下信息,请在‘嘟’一声后进行。如果要找我的助手,请转9124找爱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