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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感谢起他来,但我低着头,所以我不确定他是否听见了我的话。他那只似乎刀枪不入的手最后一次拍了拍我的肩膀。当我抬起头时,麦克西已经站在飞机另一端了,而本尼正朝我们大叫着,说飞机要着陆了,让我们小心屁股。我顺从地伸出手抓住我的旅行包,提防屁股被震痛,但太迟了,飞机已经着陆了。

我没有为他们送行,可能当时我也不想这样做。还有什么可说的呢?我想像他们肩上挎着背包,从绿色棚间的后门走了出去,走上斜坡,上了一辆无名公共汽车,而“伯吉”上校还边走边吹口哨。

一名女保安领我走过机场走廊。旅行包就在我身后晃动,不时触及臀部。桌后面坐着一个胖男人,我站到他前面,把旅行包放在我身旁的地板上。那张桌子上放着一个红色尼龙运动包。“你检查一下里面的东西,看是不是你的东西。”那个胖男人看也不看我一眼就说道。

我打开运动包,检查了一下:一件晚礼服,与之匹配的暗红色裤子,一件礼服衬衫,一根宽腰带,丝袜,全部东西紧紧滚作一团,专利品牌皮鞋夹在中间。一个装得鼓鼓的信封,里面放着护照、钱包、日记本以及各种私人物品。我的黑色丝袜被塞进我左脚那只漆革皮鞋里。我掏出丝袜,露出了我的手机。

我坐在一辆沃尔沃旅行车的后座上,正在前往“监狱”的路上。司机还是那个女保安,她戴着一顶尖顶帽。我从后视镜看见她的鼻子又短又平又翘。我的那个旅行包正夹在双腿之间,那个尼龙运动包则放在我旁边的位子上。我的手机则放在口袋里,正贴在我的胸口。

夜幕降临了。我们穿过市郊,那里飞机棚、机械车间与砖砌办公室林立。两扇铁门迎面扑来,上面挂着高压电线,泛光灯把门照得通亮。身材臃肿、头戴轻便尖顶帽的警察在铁门边闲荡着。女司机对着关着的铁门加速冲去。铁门开了。车越过柏油碎石池,在一个安全岛旁停了下来;安全岛上种满了花,有红有黄。

沃尔沃旅行车门自动打开了。我终于自由了。看机场入境大厅里的时钟,现在已经是星期六晚上九点二十了,但还是很热。我回到英国了,尽管我从未离开过。现在我需要去兑换一下美元。

“周末愉快!”我这样对女司机说道,但我的潜台词其实是,感谢你帮我把磁带与笔记本从卢顿机场偷偷带出来了。

开往维多利亚站的高速巴士里一团漆黑,空无一人。司机们在车旁边抽烟边聊天。我这个逃犯坐到后排的一个角落里,把旅行包放在双脚之间,又将红色运动包扔到头上的行李架上。我按下手机的电源键。手机亮了,然后震动起来。我拨了121,按下确认键。一个女子严肃的声音提醒我,我有五条新留言。

佩内洛普,星期五,19:15:萨尔沃,你这个疯子浑蛋。你他妈的到底在哪?我们到处找你。你不仅来晚了,还有好几个人看见你宴会开到一半就从边门溜了出去。为什么这样做?费格斯到卫生间及楼下的酒吧里找你,还让人沿路大叫找你——(话筒里传来特意压低的声音:“好的,亲爱的,我知道了!”)——我们正在轿车里,萨尔沃,正要去马休爵士的房子吃晚餐。费格斯会告诉你地址,万一你弄丢了地址。上帝惩罚你,萨尔沃!

“大喇叭”索恩,星期五,19:20:(苏格兰土腔英语,有很重的伦敦口音)萨尔沃,听着,我们非常担心你,老兄。如果你没在一小时内向我们表明你还活着,我会建议让我的人去河里打捞你的。现在你身上带了铅笔没有?纸呢?什么?——(模糊的粗野笑声)——佩内洛普说你总是在手臂上记东西!你还在其他什么地方写东西呢,伙计?(他说了一个地址,在贝尔格莱德富人区。留言结束

佩内洛普,星期五,20:30:我现在在马休爵士的大厅里,萨尔沃。大厅非常漂亮。我收到你的留言了,谢谢。我他妈的才不管你那个合作最久也最好的公司客户是哪个。你无权这样羞辱我。你可能不清楚,萨尔沃,但马休爵士碰巧极其迷信。由于你的缺席,我们餐桌上只剩下十三个人了,而今天又是星期五。所以你知道我给你留言时发生了什么事吗?费格斯正拼命地给人打电话找人——啊,他刚找到一个!——你找到谁啦,费格斯?(一只手放到电话机上)——他找了杰利科。杰利会挺身相助的。他没有晚礼服,但费格斯命令他醒一下酒就马上赶来,不用换衣服了。所以不管你在做什么事情,萨尔沃,你不要来这里了。继续做你他妈的正在做的事吧。马休爵士的餐桌可容不下十五个人。这一整个晚上我他妈的已经够尴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