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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菲利普,我才不听你的鬼话呢。如果我不是很了解你,我会认为你在耍塔比的那种鬼把戏。”当菲利普对他说,如果不那样做交易就将化为泡影时,布瑞克里这样说道:

“这真是我一生中听到过的最邪恶的事情了。上帝啊,礼金都用到什么事儿上面了?你说他甚至不肯让我们现在先付一部分,以后再付余款,是吧?嗯,他必须接受这点。跟他理论理论。”

让我觉得欣慰的是,当菲利普坚称他们已经用了他们想到的一切说服手段时,布瑞克里依旧是一副无辜受伤的语气。

“那小子一定是昏头了。我要跟他父亲谈一谈。好吧,满足他的要求。这笔款将从未来收入里扣除,一分也不能少。而且我们会想方设法在未来取得补偿。请告诉他这一点,菲利普。老实说,我对你很失望,对他也很失望。如果我不是这么了解你,我都会怀疑你到底在为谁做事。”

八点十五分,一个穿着白色制服的年轻男子匆匆忙忙地走下医院台阶。他身后跟着两个灰衣修女。八点二十分又走出一群护士,有男有女,大多数是黑人。但不知为什么,我就是知道汉娜今天不会在这群护士当中,尽管她一向都很合群。八点三十三分又一群人飞奔而出,显得非常快乐。本来,汉娜跟他们一起很正常,但今天她可不会结伴而行。八点四十分,汉娜终于独自一人走了出来。就跟所有接听手机的人那样,她走得不稳。她还穿着制服,但没戴护士帽。她皱着眉头,像是在思考,神情专注,就像给让-皮埃尔把脉或跟我做爱时一样。走到台阶底下,她突然停住了,也不理会走在她身旁或者正在上上下下的那些人。对于她这样一个替别人想得很周到的女人来说,她这样做可能让人很吃惊,但我一点也不觉得惊讶。她静立不动,怒视着她的手机。我有点希望她厌恶地摇动手机或干脆扔掉。但她最后还是歪着修长的脖子,又把手机贴到耳边,我知道她在听今天短短几个小时之内我留给她的八条信息。她抬起了头,拿着手机的那只手垂到身体一侧,我猜她又忘了挂断手机。我走到她面前,她开始笑出声来,但当我抱住她时,她的笑声顿时化作了泪水。我们打车去哈基姆先生的旅馆,一路上她又哭又笑,我也一样。真心相爱的情侣都会太过矜持,我和汉娜也一样。我们不敢再继续对视下去,便分开各自走过了旅馆的砾石前院。我们都知道需要解释一下,而拥抱对方就是可行的一种做法。因此,我拉开卧室的门,走到一旁,邀她进屋,但必须是她自己愿意,而不是我硬要她进去,而汉娜稍微犹豫了一会儿,走了进去。我跟在她身后进了卧室,锁上门。看见她双臂摆在身体两侧,我抑制住自己想要拥抱她的冲动。

但是,我得补充一下,她的视线一秒钟都未离开过我的双眼。她眼睛里没有谴责,也没有对立,她只是在长时间地审视我。这让我好奇她是否看出我双眼里深埋着多少不安与骚动,因为她一直以来都在照顾处境悲惨的病人,知道如何察颜观色。审视之后,她拉住我的手,领着我绕了屋子一圈,显然是要看看我带来了些什么行李:伊梅尔达阿姨的小盒,先父的弥撒书,等等。而作为一名身份较高的护士,她不会错过病人耍的每一个小把戏,因此她当然也看见我空空的左手无名指上的白痕了。然后,她似乎会透视,翻着翻着就拿起我那四本笔记本中的一本,碰巧是第三本,记录的是麦克西的战争计划。就跟菲利普十六小时之前要我做的那样,她要求我解释一下上面记着什么东西。我吞吞吐吐地不想说,因为要给她讲,我必须根据谍报技术的最佳原则精心准备恰当的策略。

“这是什么?”她指着我那些复杂难懂的“楔形文字”,坚持要我解释一下。

“基伍。”

“你一直在谈论基伍?”

“嗯,这么说吧,我的客户整个周末都在谈论基伍。”

“积极吗?”

“嗯,这么说吧,他们谈得很有创造性。”

尽管我讲得笨嘴笨舌,我在她心中已经播下了种子。她沉默了一会儿,悲伤地笑了。“现在谁还会对基伍抱有什么创造性想法?可能一个也没有。但是,巴普迪斯特告诉我们,刚果受的伤正开始愈合。如果我们这样坚持下去,可能有一天刚果小孩不会再生活在战争中。最终,金沙萨甚至还认真地谈论要举行大选。”

“巴普迪斯特?”

一开始汉娜似乎没听见我问的话,因为她正全神贯注地看着我的“楔形文字”。“巴普迪斯特是穆旺加扎派驻伦敦的非正式代表。”她说完把笔记本递还给了我。

我正思考着巴普迪斯特在她生命中的位置,突然听到她惊叫起来。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听到她这样惊叫。她正拿着麦克西给我的信封,里面装有我还没完全换成英镑的六千美元。她脸上的谴责清晰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