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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动也不动,雷朋牌墨镜晃也没晃。
“像往常一样,人民被掠夺、剥削。”我厉声说道。我感觉到现在为止,我就没跟其他任何人说话,而只是在自言自语。“这种事太老套了。不过是另一种‘投机’而已。”我最后才现出自己的王牌来。“而且金沙萨也参与到此次阴谋中来了。如果能够从中分得一块蛋糕,金沙萨会对它视而不见。而在这件事中,金沙萨要的就是‘人民的份额’。我说完了。”
楼上有个小孩尖叫起来,然后又安静了下来。汉娜淡淡地笑了一下,但这笑容既不是给那个小孩的,也不是给我的。巴普迪斯特的黑脸依旧面无表情,而他这种无动于衷的反应已经严重损害了我的叙述效果。
“所有这些狗屁烂事是何时发生的?”
“你是问我朋友何时跟我说这些的吗?”
“在那座该死的小岛上召开的会议,伙计。什么时候?”
“我说过了,最近。”
“我才不懂什么最近不最近的。怎样才叫‘最近’?什么时候才叫‘最近’?”
“上周。”我这样回答道。因为安德森先生说过,当自己感觉不确定时,就保持与事实一致。
“你那个无名伙计参加会议了吗?他跟着他们坐在那座该死的小岛上,听他们做交易吗?”
“他研究了文件。报告。我告诉过你了。”
“狗屁!他研究了文件,考虑了一下,然后就去找你?”
“是的。”
“为什么?”
“因为他还有良心。他意识到这个骗局的严重性。他关心刚果。他不赞同为了自己的利益就到外国发动战争。这些理由足够了吗?”
很明显还不够。“他为什么找你,伙计?就因为他是白人,是自由主义者,而你是他最容易找到的能去接近黑人的家伙?”
“他关心这事,所以来找我。这就是你需要知道的一切。他是我的老朋友,但我不想说我们是如何结识的。他知道我跟刚果有联系,而且我的心一直还在刚果。”
“靠,伙计。你在对我胡扯!”
他站起身来,开始在屋里踱起方步,得克萨斯靴蹭在金色的厚绒地毯上。走了一两步之后,他在汉娜面前停了下来。
“也许我相信这个蠢货。”他歪着骷髅似的脑袋看着我,这样对汉娜说道。“也许我真的认为我相信他。也许你带他来找我是对的。他恰巧是半个卢旺达人吗?我认为他是半个卢旺达人。我认为这能解释他的立场。”
“巴普迪斯特!”汉娜低声叫道,但巴普迪斯特不理她。
“好啦,你不用回答。现在让我们看看事实怎样吧。事实就是,你的这个朋友跟你有一腿,对吧?你朋友的朋友知道这么回事,所以他来找你朋友。他向你朋友编了一个故事,而你朋友向你转述了这个故事,因为他在跟你睡觉。你被这个故事激怒了,所以你把这个跟你上床的朋友带来见我,好让他能够再把这个故事跟我说一遍。而这正是你朋友的朋友自始至终认定会发生的。我们把这称做‘假情报’。卢旺达人很擅长制造假情报。他们有人什么也不做,就专门制造假情报。请允许我解释一下假情报是如何起作用的,好吗?”
他仍然站在汉娜面前。他那双乌黑大眼先看了我一下,又转回去看汉娜。
“假情报就是这样起作用的。一个伟人,一个真正的伟人——在此我是指穆旺加扎——正给我们国家带来希望。和平,繁荣,包容,统一。但这个伟人可不是卢旺达人的朋友。他知道只要该死的卢旺达人还在我们的领土上打仗,还在钳制我们的经济,还在派出一队队杀手清除我们,他描述的美景就绝不会实现。因此他憎恨那些浑蛋。那些浑蛋也恨他。他们也恨我。你知道有多少次这些杂种想除掉我吗?嗯,现在他们又想除掉穆旺加扎。他们是怎样做的呢?就是往他组织里传播谎言。这个谎言是什么?你刚刚听过,你的床上朋友告诉我:穆旺加扎将自己出卖给白鬼子了!穆旺加扎把我们生而得之的权利抵押给金沙萨了!”
他离开了汉娜,走到我面前。他提高了音量,好盖过金黄地毯下传来的说唱音乐声。
“你知不知道在基伍一支小小的火柴就会让整个地区燃起熊熊烈火吗?你知道吧?”
我当时一定点头了:是的,我知道。
“嗯,你就是那支该死的火柴,伙计,尽管你不想成为那支火柴,尽管你用意良好。你那个无名朋友宣称他是如此地热爱刚果,说他想保护它免受白人侵略,但他其实是该死的卢旺达蟑螂。你可不要以为他是惟一一个做这种事的人。我们从至少二十种不同途径听说过同样的这个故事,所有故事都说穆旺加扎是有史以来最该死的反基督者。你碰巧会打高尔夫吗?贵族游戏高尔夫?你他妈的是个高尔夫球手吗,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