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普兰什科(第8/9页)

“在你们所有人中——听着!——在你们所有人中,只有他是惟一真正活着的,惟一有信仰和起而行动的人!对你来说,他是在玩一个无聊的烂游戏。但利奥却是全身心投入的。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而且亲自去把它要回来。”

“对,单是这一点他就罪大恶极,”布拉德菲尔德此时已忘了特纳的存在,“世界现在已经没有这一类人存在的余地。感谢主我们学会了他所没有学会的。”他凝视着河水。“我们学会了哪怕无所作为也是一种作为。听你的说法,就好像有些人是有贡献而有些人是没有贡献的。就像我们是多余的,世界可以自给自足。但世界是不会自己运转的。没有一天是最后一天。而我们为之工作的就是现在。就是此时此刻。每天上床睡觉时我都会对自己说:又完成一天了。又给一个缠绵病榻的世界增加上一天了。”他说话的样子就像对河说话,“我们的政策就像那潮水,就像那三英寸的潮起潮落。我们只有在河岸升或降三英寸的自由。这是我们行动的极限范围。超过它就是无政府状态,就是抗议和良知之类的空谈。我们都在找更大的自由,但它并不存在。只要接受这事实,我们就可以随意做梦。黑廷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到地下室去的。而你在我打发你走的时候就应该回伦敦去。有效追诉期限是一条鼓励人遗忘的法规。他却把它打破。普兰什科说得很对:黑廷已经打破了适度的法则。”

“我们不是机器人!我们是生而自由的,我相信这个!我们无法控制自己心灵的运作。”

“老天,这是谁说的?”他直视特纳,眼眶里泛出些许泪光,“我就一直是控制着自己的心灵运作的,十八年来的婚姻生活和二十年来的外交官生涯都是如此。我花了半辈子学会视而不见,又花了另外半辈子学会不去感觉。你以为我就没学会忘记吗?所以他为什么就不能忘记一切?你以为我乐于去做那些我非做不可的事情吗?难道不是他逼我做的吗?搞出这堆事的人是他而不是我!”

“卡费尔德又怎样?卡费尔德不是也踩过了线吗?”

“处理他的个案可以有相当不同的方法。”布拉德菲尔德又再次官腔官调起来。

“利奥找到一个方法。”

“不巧他的方法是错的。”

“为什么?”

“原因用不着你来操心。”

他慢慢走向车子,但特纳高声把他叫住。

“利奥为什么会跑?他读到了些什么,是不是?一些他偷走的东西。那绿档案里头有些什么?那些与德国政治家正式与非正式的谈话是关于什么的?布拉德菲尔德!那是谁和谁的谈话?”

“小声点,他们会听到的。”

“告诉我!你是不是和卡费尔德碰过面?是不是这件事情让利奥走夜路的?是不是就是这么回事?”

布拉德菲尔德没回答。

“老天爷,”特纳低声惊叹,“原来我们和他们是一样的。就像西布克龙和普兰什科,我们也想跟明日之星打交道!”

“你说话小心!”布拉德菲尔德警告他说。

“阿勒顿……阿勒顿说过……”

“阿勒顿?他屁都不知道一个!”

“他说卡费尔德那个星期五晚上来过这里。秘密来过波恩。要参加一个会议。事情需要高度保密,以致他来和走的时候都是走路的。你则没到汉诺威去,我是说那天晚上。你原定要到汉诺威去的,对不对?你改变了计划,取消了机票。利奥从旅行科那里得知这件事……”

“你少胡说八道。”

“你在波恩这里跟卡费尔德会面。是西布克龙牵的线,而利奥则跟踪你,因为他知道你要搞什么鬼!”

“我看你是脑袋坏了。”

“没有,我没有。但利奥是坏掉了,不是吗?因为他在怀疑。一直以来都是,在他脑袋里某个地方,他知道你在秘密地为布鲁塞尔的失利投保险。直到他看过绿档案以前,他一直以为自己可以在法律的界线内行事。但看过绿档案之后,他就知道了。历史真的是正在重演。这就是他为什么那么匆匆忙忙。他必须阻止你,必须在太迟以前阻止卡费尔德。”

布拉德菲尔德不发一语。

“绿档案里头有什么,布拉德菲尔德?为什么他要拿它来当保命符?为什么他偏偏只偷这个档案?因为它包含着那些会面的摘要,对不对?它们是你的罩门!你必须把绿档案要回来。它们上面有你的签名,对不对,布拉德菲尔德?”特纳的淡色眼睛里满是怒火。“这是他找到的另一项证据。他把它带到爱克曼那里……‘他们又要玩老把戏了83,我们必须在事情变得太迟以前制止这一切……我们是被挑选的。’这就是他为什么要拿走绿档案!他想把它们公之于世,他要对大家说:孩子们,来看看,历史又要重演了,但可不是以喜剧的方式重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