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堕落(第2/2页)
他走后一两周,有人开始关心他的下落。可他以前的朋友都早就和他划清了界限,他已经成了一个让人讨厌的人,不断地攻击特工这个行当及其管理层。用他的话来说,特工部门就像一家大兵管理的俱乐部。他不放过任何机会攻击美国人和他们的情报部门。和对东德“部门”的仇视比起来,他好像更恨美、英的特工部门,尽管他很少提及东德的“部门”。他还暗示是美、英的特工部门出卖了他在柏林建立起来的组织。他着魔似的攻击,想以此获得心理平衡,结果使那些本来了解他的人,甚至对他印象还不错的人,都和他断绝了关系。利玛斯的离开也没人太当回事,人们很快就忘却了他,去关注新的热点了。
他的房间又小又脏,棕色的墙壁上挂着一些照片。房间对着三座仓库的灰色后墙,为了美观,那边的墙上还画了几扇假窗户。仓库顶上还住着一个意大利人家,那家人是晚上吵架,早上拍地毯,没有安宁的时候。利玛斯没什么心思收拾房间,只是买了灯罩装上,用两条床单把房东提供的格子麻布换了。其他的利玛斯都不管了,还用着那些简陋的花布窗帘、磨损的棕色地毯和笨重的粗木家具,弄得房间像船工的招待所。平时他花一先令从那个黄色的破热水器上取开水。
他需要去打工,因为他没钱,一点钱也没有。看来他因为缺钱而挪用公款的事情是真的了。为此,特工部门对利玛斯也没有做什么合适的安置。他自己起初想在工商行当找个工作,曾有一家工业黏着剂厂商考虑过他申请担当的经理助理和人事主管工作。尽管他没有以前工作单位的推荐信,没有从业经验,那家厂还是以六百镑的年薪雇用了他。他在那家厂工作一周后,厂里鱼油的味道已经把他衣服和头发都熏得臭烘烘的,怎么都无法去除,连呼吸都像有一股死鱼的味道。结果利玛斯干脆把头发剃得非常短,还把他最好的两套西装都扔了。接下来一周他开始了新的工作,到郊区向家庭主妇们推销百科全书。可他不是那种容易被家庭主妇们所接受的人,主妇们不喜欢他,也就不会买他的百科全书。每天夜里他都很疲惫地回到住处,夹着一套没人要的百科全书。一周下来,他只有打电话给卖书的公司,说他一套也没有卖出去。对方丝毫没有觉得奇怪,只是提醒他必须把样书送还,双方结束关系。利玛斯一怒之下,扔下书就走出了打电话的电话厅。他跑到一家酒吧,喝了很多很多的酒。因为付不起二十五先令的酒钱,还对一位想帮他的女人大喊大叫,结果他被人从酒吧里扔了出去。酒吧的人发誓再也不让他进门,可一星期后他们就忘了以前的誓言。利玛斯在那一带开始小有名气了。
人们时常能看到他步履蹒跚地从楼里出来。他话很少,没有朋友,男女朋友都没有,狗都不认识他。人们猜测他生活中有了麻烦,可能是逃婚出来的,也可能是别的什么原因。他不知道东西的价格,别人告诉他也记不住。找零钱的时候,往往要把身上的口袋先摸个遍。买东西从来不记得带篮子,总是买口袋装东西。人们不喜欢他的出现,为他的行为觉得遗憾。人们还觉得他脏,因为他常常不刮胡子,穿的衬衫也肮脏破烂。
住在撒得贝雷大街的一位叫迈凯德太太的女人每星期去他那里打扫一次房间,可他从来没对她的劳动说过一句感谢的话。她是街坊里的消息灵通人士,话传得很快,因为那里做生意的人也需要了解附近的居民,从而决定能不能赊账给某人。关于赊账的问题,迈凯德太太的意见是不能赊给利玛斯。她说,利玛斯从来没人给他寄信,大家都觉得这是个严重的问题。他没有任何照片,只有很少几本书;她说他还有一本外国书,书还很脏。按她的估计,他剩下的钱很少了,很快就会变成十足的穷光蛋。她知道他每周四去领救济金。贝瓦特街的住户商家都受到提醒,没有必要再提醒一遍了。人们听迈凯德太太说,他酒喝得很多,酒吧的人也证实了这一点。尽管酒保和女清洁工不存在赊账的问题,可他们的消息传到了那些可以赊账的人们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