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斯科以北三十公里|2月15日|(第4/8页)
米克哈伊尔的妻子朝丈夫瞥了一眼,这句话对她极具诱惑力。里奥顿时感到一阵巨大的放松,他的判断没错,这个叛国者就在这里。他没有等他们回答,就示意手下开始搜查房子。
瓦西里走进谷仓,举着枪,手指按在扳机上面。他朝干草堆走过来,这是唯一可以藏身的地方,其高度足以隐藏一个人。他连发几枪,干草堆的稻草立马飞了起来,枪管里冒出一缕青烟。他身后的几头母牛发出哼哼的鼻息声,用蹄子踢着地面,四散开来。草堆里没有渗出血来。那里什么人也没有,他们不过是在浪费时间。他走出谷仓,将枪吊在肩膀上,点起一根香烟。
枪声惊动里奥,他从屋子里冲了出来。里奥对着他喊道:
“这里没人。”
麻醉药物已经开始让里奥感到兴奋,他匆忙赶到谷仓,下颚咬得紧紧的。
这种被忽略的感觉惹恼了瓦西里,他将香烟丢到雪地里,看着雪地里的那一小片雪在慢慢融化:
“他不在那里,除非他把自己伪装成一头母牛。为了以防万一,你也许应该射杀这些母牛。”
说完之后,瓦西里看看大家有没有笑,大家马上配合地发出笑声。但他并没有被蒙骗,他知道这些人并不认为他的话多么有趣。可实际情况要比这理想得多,他们的笑声暗指了均势已经开始发生变化。他们对里奥的忠心正在削减。也许是行动让大家耗尽精力;也许是在本该逮捕布洛德斯基的时候,因为里奥的决定才让他得以潜逃。但瓦西里在怀疑这是否与费奥多和小男孩的死亡有什么关联。组织派里奥去查清这件事情的原委,而这些人当中有许多都是费奥多的朋友。如果这里出现什么怨恨情绪,那么可以利用这种怨恨情绪大做文章。
里奥弯下腰检查雪地里的足迹。雪地上有一些靴印,看上去留下来的时间不长,有些是他们军官自己留下的,而在这些脚印下面有一串脚印一直从谷仓通往田野。他站起身,走进谷仓。瓦西里在他的身后喊道:
“我已经检查过那里了!”
里奥没有理他,摸摸门上那把被砸坏的锁:他看到地上铺着谷物麻袋,于是走出门外,盯着田野的方向。
“我需要三个人跟着我,速度最快的三个人。瓦西里,你留在这里,继续搜查这座房子。”
他脱掉自己那件厚重的棉夹克,递给他的副手,但并没有刻意冷落他的意思。他开始沿着足迹朝一望无际的田野方向跑去。
三个被命令跟随的军官倒没有费劲脱掉自己的外套。他们的长官连自己同事儿子的尸体都懒得检查,现在却要求他们脱掉外套在雪地里奔跑。一个孩子的死就这样被轻松打发掉了,就好像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这些人肯定不愿因此得上肺炎,更不会盲目顺从一个快要穷途末路的人,一个无意要罩着他们的人。但里奥现在还是他们的长官,至少目前还是如此,这三个人与瓦西里交换眼神之后,他们假装顺从,但只是慢吞呑地跑动起来,而为首的那个人已经跑出几百米之外了。
里奥一直在加速。甲基苯丙胺让他的注意力变得高度集中,除了雪地里的足迹和脚步移动的节奏以外,这时什么都不存在了。他不能停下来或放慢脚步,不能失败,不能感觉到寒意。即便他猜测嫌犯至少比他们提前一个小时动身,但这个想法并没有困扰到他。这个人不知道他们已经尾随而来,一定是在步行。
前面露出一座小山顶,里奥希望能够从山顶上看到这位嫌犯。到达山顶之后,他驻足观望,仔细观察周围的地貌情况。四周全是一望无际白雪皑皑的田地,前方不远处是一片茂密的树林,就在树林边缘前面一公里的山下,有一个人影正在雪地里艰难跋涉。这人既不是农民,也不是工人。他就是那位叛国者,里奥对此确定无疑。这个人正朝北向森林迈进。如果他走进森林,他就有了藏身之地。里奥没有带狗,因此到时无法对他进行追踪。他回头看了看——那三位手下被他远远地用在了身后。他与他们之间的纽带已经被截断,已经无法再指望他们了,他必须得亲自抓住这位叛国者。
仿佛被第六感所提醒,安纳托里停下脚步,转过身去。看到一个人沿着小山坡朝他跑过来,这显然是国家安全部的一名军官。安纳托里已经确认自己已经销毁与这座偏远山村有关的所有证据,于是,他怔了一会儿,追捕者的意外出现显然让他有些反应不过来。他被发现了。他感到自己的肚子开始发胀,脸也涨得通红,紧接着,他意识到被这个人追上就意味着死亡,他马上转过身来,开始朝林子里奔跑。一开始,他的脚步笨拙而慌张,跌跌撞撞地滑到更深的雪堆中去。他很快就发现外套对他是个阻碍,于是他将外套脱掉,扔到地上,开始逃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