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 明之卷一 小镇惨案 ](第3/5页)
段一点了一下头,示意周彬轩继续说下去。对段一来说,这一尸体发现的过程并无特别,在旅途中曾卷入各种事件的他甚至已经习以为常,这种职业经历所造成的冷漠让他看起来非常没有人情味。段一此时更关心的是案发现场的状况。
“那时他已经死透,根本没救了,母亲当时被吓坏了,哭成了泪人,还一度晕厥了过去……我们直接报了警。”
“直接报了警?没有叫救护车吗?”段一问道,“尽管他当时已经死透,但一般亲人不是会抱着仍有一线生机的想法,叫救护车过来吗?难道你们家中有通晓医术的人?”
“如果你亲眼看到当时的现场,你就不会奇怪我们为什么没有叫救护车了……”
“哦?”
“现场……现场的情况,实在是太恐怖了……”周彬轩深吸一口气,一滴汗从他的额头滑落,在他的鼻翼驻足一会儿后,偷偷溜进了他的脖颈,“直至现在,我想起来还觉得不寒而栗,也难怪胆小的母亲当时会晕厥过去。”
“怎么了?”
“舅舅的死状出乎意料的惨烈,伤口在后脑勺那个位置……后来法医的检查结果显示,伤口是用所谓的‘钝器’反复击打,一直到他死亡为止。”
“听起来似乎也并不是多恐怖。”段一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但是……舅舅的后脑勺几乎都被打烂了……”
段一用力咽了一口唾液,他感到自己的胃里一阵翻滚,似乎有什么东西将要涌上来,他好不容易才将这翻滚的东西控制住。本来从下火车开始精神状态就不佳,现在听到周彬轩对案发现场的描述,他身体更加不适了。不知为何,这一刻,他竟想起了今早下车后遇到的某样东西,但又无论如何都想不起那是什么。
脑浆……那混合着血液的……
又一股反胃的感觉涌上来,这种油然而生的恶心感似曾相识。段一分明记得,今天早上来周家别墅前曾有过类似的体验,却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
“法医鉴定的死亡时间是什么时候?”良久,段一强作镇定,继续问道。
“是在十月五号晚上的八点到八点半。”周彬轩回答,“那时我们全家都还在饭店里,舅舅当时已经喝醉了,他自己拿着酒瓶走出去了,我们都知道他嗜酒的毛病,而且看他醉得不是很严重,应该不会发生什么事,就没有管他。”
“这么说来,你们家庭中的成员都不是凶手了。”
“那当然了!”似乎段一的这种说法暗示着对周家人的怀疑,这让周彬轩有点生气,他刻意提高了嗓门,用来表示抗议,“尽管我们有时候挺反感舅舅那种待人接物的方式,但绝不至于因为这个杀人吧?”
“有没有可能是凶手见财起意?”周彬轩咆哮完之后,段一眼睛眨也不眨地继续问道。
“不是,舅舅身上的钱包没有被拿走,更何况,有哪个抢劫犯会疯狂到砸破被抢人的后脑勺的地步?”
“嗯,你说的对。”段一说,“这么看来,这起案件还挺复杂的,嫌疑人的范围不但涵盖整个小镇,甚至还包含了当地的许多外来人口,不排除有人一路跟踪叶国立到当地行凶的可能……如果要查出真相,必须先找出与死者有过节的人物,再一个个进行排查。”
周彬轩点点头。
“你了解你舅舅的私生活吗?他平时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段一问。
“不清楚,我没怎么和他接触过,只知道他很吊儿郎当。事实上,我们家一直不太喜欢母亲的娘家人。”
“段先生,不瞒你说,我母亲出身贫寒,跟我们周家的差距比较大。”周彬轩的脸上露出苦笑,“我并不是在说看不起舅舅他们家境贫寒,而主要指人格品行方面。我们家族从改革开放便涉足商界,从农产品和化肥的交易做起,伴随着经济形势的变动,主营业务辗转改变了几次,最终在保健品这一行业稳定下来,并有了今天的成绩。这当中固然存在机遇因素,但我认为成功的主要秘诀是我们家族成员的辛勤劳动,从我父亲那一辈,一直到我,再到现在已经成年的我的下一代,不管男女,大家一直都是勤勤恳恳的,虽然有了一定的成就,但我们不曾因此而放松—这也许是我们周家的好传统吧,可是……母亲娘家那边却完全不一样……”
“我们周家做事一直比较传统,即便在家境发达后,也恪守家规,继续留在这个祖业传承的镇上;挑选媳妇时也更偏重找底层出身的好姑娘,为的便是让家族企业的发展更加凝聚力量。父亲相亲时,也基本是按照这一要求进行的—不在乎女方的家境和出身,但个人品德却一定要放在首位。最终,父亲喜欢上了镇里长大、性格内向但勤俭持家的母亲,那时对父亲来说,母亲简直就是最合适的结婚对象,但他肯定没想到,母亲的家里有多么奇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