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法外施仁(第5/8页)
绣娘道:“扮相确不稀奇。稀奇的是,那童子双脚凌空,悬在那莲花上飘然欲翔!”
“这便奇了!”肃王愕然道,“那童子又没长翅膀,怎么还会飞?”
“是啊”,绣娘又道,“那时,我也纳闷儿的紧,便找当地人相询。人家告诉我,那正是‘吴川三绝’中的飘色。那木莲花,唤作‘色板’。色板上,暗藏了一根‘色梗’。色梗为铁枝打造,将那童子支撑。童子身上,垂下一条‘混天绫’,刚好能把色梗包裹遮掩。所以看上去,好似那童子飞悬在半空一般。”
听到这儿,冯慎豁然大悟。“在下于莳花馆后院,发现一副螺纹钢架,想来那便是‘悬空’是所用的色梗吧?”
“不错”,绣娘道,“那钢架可拆分拼接,架头上有尖钉,能牢牢地锲入木头里。那夜,我提前在门口槐树上架好色梗,只待时机一到,便攀爬上去。由于衣裙宽大,旁人自然会以为我悬在空中。”
冯慎又问道:“那姑娘是如何飞至杜奎绍身边的?”
“这也不难”,绣娘道,“我用接起的筝弦,把槐树与门檐连了起来。那弦上,穿着个铁环。树高檐低,我只需拉住铁环,便可从空中,滑到杜奎绍身边。”
“确实”,冯慎道,“在那种情形下,无怪众粉头误认是‘女鬼扑人’……不过经在下查验,那杜奎绍却并非死于惊骇!”
“看来……官爷都知道了……”绣娘凄惨地笑了笑,“不错,当时杜奎绍只是吓得昏死,并没有毙命。我趁着那会儿院中无人,便用长针从他鼻孔刺入……可刚刺下几分,杜奎绍竟疼的转醒。我一见,赶忙踏住他两只手腕,加劲儿把长针钎进他颅中。没一会儿,杜奎绍便死透了。我怕血流的太多,也没敢拔出那根长针,匆忙抹去表皮上的血迹,就赶紧回屋收拾……等巡夜差人赶来时,我已经将筝弦取下拴好又把骸骨等物,一并藏在院中花丛里了……”
“姑娘真是猷深计远啊”,冯慎不禁赞叹道,“难怪香瓜说你是空手出门,原来已将所携之物,提前藏于院中了。”
绣娘缓缓起身,冲肃王与冯慎各施一礼。“王爷、官爷……该说的,绣娘都已说完了……要如何发落,悉听尊便吧!”
肃王看着冯慎,有心替绣娘开脱。可话到了嘴边,却迟迟吐不出口。只是搓着两手,急得满头大汗。
冯慎一言不发,负手来回踱着。半晌,冯慎突然停住脚。“王爷,您说那杜奎绍该死吗!?”
肃王一愣,随即道:“该死!他恶贯满盈,当然该死!”
“卑职也是这般想,”冯慎点头道,“杜奎绍鱼肉乡里、为害一方,实乃穷凶极恶!况且,他屡屡犯下血案,罪不容诛。绣娘姑娘此番举动,着实替衙门省了些刑审的力气……以卑职愚见,为民除害者,不能算凶手,而是英雄!”
绣娘痴怔道:“英……英雄?”
“不错!”冯慎笑道,“姑娘正可谓是巾帼英雄!”
“哎呀冯慎,”肃王紧紧抱住冯慎肩头,激动道,“叫本王如何谢你啊!?”
“王爷不必如此,”冯慎道,“上苍有好生之德,既然恶人已伏法受戮,又何苦徒搭上一条性命?”
“官爷……”绣娘如梦初醒,“您的意思是……是肯放我一马?”
“法不外乎人情,”冯慎正色道,“然姑娘此后,应放下仇恨,勿再轻言生杀。该如何惩治暴徒,自有官府论断,切忌刚愎自用、任性而行!”
绣娘点了点头,“官爷教训的是,绣娘定当牢记于心!”
“太好了!”肃王喜滋滋地拉住绣娘,“等回得京城,本王便给你抬旗,奏请宗人府,封你为侧福晋!”
“王爷好意,绣娘心领了!”绣娘说着,痛哭跪倒,“可绣娘曾倚门卖笑,已为残花败柳,岂敢过分奢图,令王爷清誉蒙尘……待腹中孩儿出世后,绣娘便去削发出家,从此布衣粗食,了却余生!”
“绣娘!你说的这叫什么话!?”肃王拉起绣娘,动情道,“自打与你一别,本王当真是苦念成疾啊……倚门卖笑也好,沦落风尘也罢,本王全不在意!此生,定要与你厮守不弃!”
绣娘掩面摇头,泪水顺着指缝,不停地滑落。“王爷虽不嫌我脏……可我那窑姐的出身,终究是不好听……”
“姑娘此言差矣!”冯慎慷慨道,“出身青楼又如何?古有梁红玉擂鼓战金山,今有姑娘你巧计除暴恶,哪桩不是响当当的义举?更何况姑娘出淤泥不染、濯清涟未妖……王爷赤眷优渥,姑娘就别再妄自菲薄了!”
“冯慎说得对!”肃王又劝道,“绣娘,你莫要推辞了!难道你就忍心……见本王受那相思煎熬吗?”
冯慎也道:“姑娘你便应下吧。你与王爷两情相悦,该当结为连理。到时候,在下也好借着由头,讨上一杯喜酒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