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2/4页)
“就应该这样!”女学生有点愤愤不平,“都已经做出那么大牺牲了!”
“那你父母对此怎么看?”瓦莱丽问。
“我母亲很赞同。”让-皮埃尔说道。她当然赞同了:她崇拜英雄。他父亲却不然。对于那些满怀理想奔赴阿富汗救治反抗军的年轻医生,让-皮埃尔完全想象得出他父亲的反应:“社会主义并不意味着人们可以为所欲为!”他的声音沙哑而急迫,估计脸也会涨得发红。“你以为那帮反抗军是干什么的?一帮土匪,专门掠夺老实的农民。社会主义到来之前,必须将封建制度彻底清除。”他会用拳头猛力敲着桌子。“想做蛋奶酥,就得打鸡蛋;想成就社会主义,必须打爆几颗头!”别担心,爸爸,我明白。“我父亲去世了。”让-皮埃尔接着说道,“不过他自己也是位自由斗士,战争期间还参加过抵抗组织。”
“他是做什么的?”放射科医师半信半疑,不过让-皮埃尔没有回答,因为他看到拉乌尔·克莱蒙特——《反抗》杂志的编辑一身周日的装束,大汗淋漓地穿过餐厅。这个胖子记者大礼拜天跑到医院餐厅来干吗?
让-皮埃尔指了指身旁的椅子叫道:“拉乌尔——”
“事情紧急。”拉乌尔插话道,仿佛不想让别人听到他的名字。
“为什么不跟我们一起吃午餐,然后慢慢聊?”
“恐怕不行。”
从他的语气中,让-皮埃尔听出了一丝恐慌。看看拉乌尔的眼睛,对方在恳求他别再开玩笑。意外中,让-皮埃尔站起身。“好吧。”他说。为了掩饰这唐突的举动,他半开玩笑地对另外两个人说:“不许偷吃我的午饭——我去去就回。”他抓起拉乌尔的手臂,两人一同走出餐厅。
让-皮埃尔本想出了餐厅就停步,但拉乌尔仍然沿着走廊往前走。“勒布隆德先生派我来的。”拉乌尔说。
“我也觉得是他。”让-皮埃尔答道。一个月前,拉乌尔带他去见勒布隆德,对方要求让-皮埃尔赶赴阿富汗,表面上是跟许多年轻的法国医生一样,帮助当地的反抗军,事实上是为苏联人充当眼线。让-皮埃尔见有机会投身大计,感到既骄傲又不安,同时又觉得兴奋不已。他唯独担心派遣医生的组织会因为他是共产党而拒收他。他们无从知道他的党员身份,而他也绝不会主动透露——但他们有可能知道他对共产主义者抱有同情。不过,法国有很多共产主义者反对入侵阿富汗。虽然概率很小,某些组织可能还是会出于谨慎,建议他最好选择帮助其他团体争取自由——比如,他们同样也派医生去帮助萨尔瓦多。不过,这样的情形并未发生。他很快便被“自由医生联盟”所接纳。让-皮埃尔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拉乌尔,对方说很快又将与勒布隆德会面。可能这次会面与阿富汗的事有关联。“为什么那么惊慌?”
“他想马上见你。”
“马上?”让-皮埃尔有些反感,“我在上班。还有病人……”
“总能找到人替你吧?”
“怎么这么急?还有两个月才动身呢。”
“不是关于阿富汗。”
“那是什么事?”
“我也不知道。”
那你究竟在慌什么?让-皮埃尔一阵好奇。“你一点都不知道?”
“我知道拉赫米·乔斯贡被抓了。”
“那个土耳其学生?”
“对。“
“为什么?”
“不知道。”
“那与我有何关系?我几乎不认识他。”
“勒布隆德先生会说明的。”
让-皮埃尔把手一甩:“我不能就这么离开医院。”
“要是说你生病了呢?”拉乌尔问道。
“我会打电话给护士长,她会安排替班。可是……”
“那就打电话给她。”他们已经来到医院门口,墙上有一处内线电话。
这可能是个测试,让-皮埃尔心想。忠诚测试,看看我是不是真心实意,是否足以胜任此项任务。他冒着得罪医院的危险拿起了电话。
“家里来电话说有急事,我需要离开一阵,”电话接通后他说道,“请马上与罗什医生联络。”
“好的,医生。”护士冷静地答道,“希望您那边一切顺利。”
“稍后再告诉你,”他匆忙说道,“再见——哦,等等。”他有一位刚刚做完手术的病人,夜间发生大出血。“费里耶夫人怎么样了?”
“很好,没有再次出血。”
“很好。注意观察。”
“好的,医生。”
让-皮埃尔挂断电话。“好了,”说着他转向拉乌尔,“咱们走。”
他们步行来到停车场,钻进拉乌尔的雷诺-5。午日的阳光将车内晒得十分闷热。拉乌尔驾车飞快穿过后街。让-皮埃尔一阵紧张。他并不清楚勒布隆德到底是什么人,估计是在克格勃担任某种职务。他正在纳闷:会不会是自己做了什么事情,得罪了这个令人望而生畏的组织;真若如此的话,又会有怎样的惩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