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杜明(三):手语(第7/17页)
兰很少吃东西,连水也不见她去喝。我摸过她的身体,是隔着被子,她的胯骨像沙滩露出的石角恶狠狠地硌着我的身体,腿上的肌肉已经萎缩没有一点弹性,兰的手臂如同六、七岁的孩子,妈曾经握过,险些落下泪来,她每天都在家留下水果与零食让我带去大娘家与兰一起吃,可是我带去的东西兰从来不吃,只是拿在手里不停把玩,放在鼻子下贪婪地闻着,然后在我吃完自己的那分以后再把她那分让给我。我开始以为兰不爱吃东西,可是有一次兰很焦急地用敲打着床板,大娘从屋外走了进来,兰飞快地用手语跟大娘交淡。大娘不以为然地从床下拿出便盆,兰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起来,拼命地摇着头。
大娘笑了,哎呀,还害臊呀,你还怕小明儿看呀。
那天晚上我跟妈说了这事,妈告诉我以后再有那样的事情就走到屋外去,而且也不要我再去大娘家吃东西了。可是我没有告诉妈,从那以后兰不用再叫大娘,每次都是我拿着便盆扶着兰的了。
我没想到老大会在暑假时给我打传呼,我回电话时不自觉地有些心慌。老大和我闲谈了几句以后突然问我。
杜明,你怎么了?你在哪呢?旁边有什么声儿。
我连忙打着哈哈,我在学校呢,旁边什么也没有呀。
老大哦了一声就什么也没有再说了。我放下手机,望着天花板愣了好久。
快要开学了,这个房子还要不要租下去呢?
开学了以后,我们的专业课已经没有多少课了。偶尔我还是会回医院,我喜欢医生办公室下午明亮的阳光。坐在充满来苏味道的办公室里,等待着午后第一缕阳光照在我穿着白大衣的身上,那时的我纯洁如雪白。我喜欢在阳光下什么也不想,懒懒的如同办公室里的一桌一椅,静悄悄等待时光流逝。一直挨到晚上五点钟,随着下班的人流一起走出医院,我也如同完成一次轮回般轻松。
租的房子还没有退,有一次同学来到了这个小屋像发现宝藏一般惊叫,杜明,你怎么租了个这么好的房子,简直就是为了偷情而造的。
一间十几平的小平房,独门独户。门前的院子种满小花,屋后是一条铁路,每夜十点钟准时有一辆火车经过。一到那时整个屋子也会跟着铁轨的节奏跳舞,咔嚓、咔嚓。屋子原来的主人为了保暖,在原来薄薄的屋壁上又粘上一层木板,没有上过色的木头上满是树结——一些不规则的黑色圆圈。屋子里除了一张床一个衣柜就再也没有什么了,水泥的地面已经裂成一块一块的,晚霞可以透过屋子唯一的窗照在床上,照在地面。床上是蓝色的花格床单,地面是如同图腾一般诡异的图案。房东租给我房子时如释重负,那房子离医院太近,晚上会听见如同哭泣的声音。我却告诉他,那风声听起来很舒服。
后来很多人都知道我有一个小屋子,都跑来跟我借。用来和女朋友或者在医院里刚泡到的小护士过夜,就连一百块不到的房租也有许多人要帮我付。我当然不会拒绝,只是告诉他们在用完屋子要帮我洗床单和倒垃圾。这样的小小要求当然也没有人拒绝,于是每次在有人跟我借房子的当天我都会回到我的小屋把床上的蓝色床单换成红色床单,再将钥匙交给他们。
老大也开始实习了,我们见面的次数不像以前那么多了。有时老大还会打电话给我,他每次都会笑嘻嘻的跟我借房子,说马上就要用了,我这个兄弟不能不帮他呀。我每次都满口答应,却眼看过了三个月也不见他来拿钥匙。我晚上睡不着觉时就拿着小屋的钥匙对着月光,一直苦笑。
没有人用我的小屋时,我还是会回到小屋。把屋子打扫干净,床上换上蓝色小格床单,躺在上面贪婪地闻着上面的味道。
那蓝色床单我从来没有洗过,因为用手小心摸索,就会摸到在床单上几块硬硬的痕迹。几滴花瓣般的血迹颜色虽然黯淡,却像床单上的印花,那样清晰醒目。
我和晶的第一次,时间漫长的好像过了一个世纪。
晶躺在我的下面,眼睛紧紧闭着,她的额头上渗出不少汗水,嘴微张着露出两片可爱的兔牙。
我轻轻吻着她眉,她的眼,她的鼻,她的耳……
手指划过晶的皮肤时她紧皱着眉头,身子微微颤抖,双手紧紧抓着身子下面的蓝色床单。
我想也许我应该停下吧,可是当我直起身子时晶的双手却猛地抓住我头,把它按在了自己的胸口上。
杜明,要我!
我拼命地撞击着她的身体,不顾她的喊叫,不顾她的眼泪,晶的牙齿嵌进了我肩膀的肌肉。
……
我用纸巾轻轻擦拭着晶的身体,她还紧皱着眉。我让看她纸巾上鲜红的血迹,她开始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