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对峙(第3/7页)

虽然一肚子的不满意,但是刘思缈在执行上级命令方面,一向坚决,结果,呼延云还没把审讯室的凳子坐热,就被释放了。

楼道的电梯口,早已等候在那里的张昊立刻迎了上来:“呼延先生你怎么样?”呼延云轻轻地摇了摇头。他们走进电梯,下到停车场,一辆事先停放在那里的商务车提示性地打了下双闪灯。呼延云和张昊正在朝那辆车走过去,斜刺里突然走过来了姚代鹏。

“呼延,我一直在等你。”姚代鹏说,“方便聊几句吗?”

张昊想上前拦阻,呼延云却轻轻推开了他“:这位姚警官是我的朋友。”然后跟着姚代鹏走到了一个角落。

“呼延,你小子说是我的朋友,冲你这话,我也问你一句痛快的,你到底是哪头的?”

“我……我哪头儿都不是啊……”

“我也觉得你四不像呢!”姚代鹏冷嘲热讽地来了一句,“说你跟段新迎一头吧,你说你是受雇保护于文洋的,说你是于文洋一头的吧,你的做法处处都像是替段新迎打掩护,我现在严重怀疑你就是把炸药调包成白糖的人,而且我查过段新迎的简历,初中你们俩同班同学,白皮松林那次轰动全市的事件,要是没他,你还不至于掺和进去呢吧!”

半条腿跪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亡命徒一般。

血,许许多多的血,顺着受伤的胳膊流下,和雨水一起在大地上疯狂地蹦跳成一片鼓噪旋即破裂的猩红,仿佛是愤怒的青春在沸腾……

昔日景象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姚队,那天晚上咱俩碰面,我承认我确实套了你的话,但那是为了更全面了解情况。我受雇于于文洋的父亲于跃,但这绝不代表我会站在他那边,我接下这案子时就跟对方说过,我可以设法保障于文洋的安全,但是如果我触碰到对于家不利的真相,我还是会凭良心来办事。至于段新迎,我和他是老同学不假,但是我们两个人不是朋友,没有那么亲近的关系,所以我不会替他打什么掩护,你说我把炸药调包成白糖,更是冤枉透了我了,你觉得我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到球场,当着那么多人抢过一个足球找地方扔,是在做戏给你看吗?如果真的是掩护段新迎,我又何必从一开始就打电话问你段新迎是不是在你的监控视线之内,他扔他的炸弹,我听我的响,惊动你这位捕头做什么?!”

姚代鹏眯着眼睛想了一想,点点头:“那么,你确认段新迎是在制造TATP炸弹么?”

这倒让呼延云犯了难:“不瞒你说,我偷偷潜入他家,发现他存有装过氧化氢、丙酮和盐酸的瓶子,这三种物质混合在一起就是TATP炸药。问题在于,如果那白色晶体不是炸药而是白糖,那任何人都只能说段新迎‘可能’在造TATP,而不是必然在造‘TATP’,这就好像你不能说一个人家里有块铁板那他就一定会把铁板磨成菜刀去杀人……”

“该死!”姚代鹏嘟囔道,“现在上面从严治警,没有足够证据,我不能踏进段新迎的家门一步,而如果按你说的,就算进去也没用。”

就算你想踏进他的家门,我也不会允许了,因为我必须单独面对这场耻辱。呼延云想,不过这倒是个把一直藏在心里的问题倾倒出的机会:“姚队,既然你是预防青少年犯罪组的头儿,为什么总跟段新迎这个成年人过不去?他到底和你有什么深仇大恨?”

姚代鹏愣了愣,瞪着地下停车场的墙壁,那扇靠着格外的斑驳才能与黑暗区别开来的消防门,仿佛是让他从纷乱的思绪中渐渐找回根源的隐喻:“难道你不知道?于文洋现在兼着本市青少年‘绿色成长’自助会干事长的职务,这个自助会是由各个重点中学的优秀学生组建的、预防青少年犯罪、打击校园暴力、给受害者提供心理支持的自发性学生组织,这两年来,甚至可以说承担了我左右手的工作,帮我们甄别、遏制了很多青少年犯罪案件,但是既然是自助会,所以一直是靠着于文洋的个人威信和努力维持着其存在和发展,而如果于文洋被段新迎杀害,那么将会导致这个自助会解体,我现在不惜一切代价也要保证于文洋在出国前顺利将工作交接给下一任干事长。”

呼延云想起张昊介绍于文洋的情况时,确实提到过这么个组织。

“我恨透了青少年犯罪,你也是从白皮松林的血泊里走出来的,知道那里面有多少比成年人犯罪更可怕的残忍、更卑鄙的暴行,但是由于法律对青少年犯罪的宽纵,不良少年们犯下的罪恶和受到的惩罚永远不能画等号,制造伤害的人顶多关几年就出来了,或者继续祸害社会,或者轻飘飘一句‘谁小时候没做过错事’,然后毫无包袱地享受青春。而受害者只能吞下苦果,留下身体和心理上的终生残疾,好像一条被腰斩的蚯蚓,在痛苦的扭动中寻求再生!”姚代鹏走到消防门前面,一边拉开门往里面走一边说,“呼延,既然你担任了于文洋的保护人的角色,那么就请一定尽好你的职责,熬过这几天,他平平安安坐上飞机去了瑞士,咱们就都可以长出一口气,到那时候,我请你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