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绝杀(第6/7页)

羊驼上前:“于公子,我先勘查一下阳台,看看有没有什么机关。”

于文洋伸出胳膊拦住他,长长地出了口气,然后转过脸,望着他,轻声细语地说:“我不喜欢把一句话讲两遍,更不喜欢那些总要我把话讲两遍的人——那个东西对我很重要,还是我自己上去拿的好!”

羊驼慌不迭地点头称是,然后沿用旧法,站在台阶上,用各种科学仪器把阳台仔细勘查了一遍,这家的阳台本来就跟麻将牌的白板一样,几乎是空的,上面除了那块钉板、装着段明媚照片的相框和小药瓶,什么都没有——一目了然。

羊驼还是不放心,指挥手下用钩子把那块钉板勾进了屋里,钉板上,每一根向上竖起的钢刃都发着浅绿色,显见得是涂了剧毒的。

“抬走,赶紧抬走!”羊驼对手下人说。

接着,羊驼又用棍子什么的戳阳台地面,戳围栏,在主人面前充分展示着自己的忠诚和敬业。

于文洋微笑地看着这只训练有素的猎犬,忽然,他踮起脚尖,像芭蕾舞演员一样,后退了一步,轻盈地退到了呼延云的身边——

“呼延先生,刚才,你是不是特别想杀我?”

这句话问得如此突然,如此轻切,却像验血时在指尖的一扎,呼延云不禁一哆嗦。刚才在下楼时,自己真想伸手使劲一推——

没想到于文洋连这个都感觉到了。

最初见他时,只觉得他是个标致的青年,拘谨、紧张,彬彬有礼。后来赴宴也好,私聊也罢,无非是觉得他对父母很敬畏,对自己很崇拜……没想到随着事件的一步步推展,好像手挤脓疮,指尖的力道一点点逼发出了他的真实面目:溃烂的皮肤、腐败的骨殖,还有毒性酷烈的内脏……现在,即将出国留学的他,终于像脱笼之鸟,尽情展开了黑暗之翼,并露出了一直藏在羽翼下面的尖爪和利喙:深不可测的心机、卑劣至极的品行和残酷无情的手段——不知于跃得知儿子的真实面貌,会是怎样的想法。或者,终归,儿子不过是父亲的翻版。

“也许,现在,你比刚才更想杀我。”于文洋把嘴唇贴在呼延云的耳边,声音压到低得不能再低,“可惜,你没机会了,你们每一个人,都想尽了办法要杀我,可是最后怎么样,你们就是杀不成!谁也杀不死我,老天都不能拿我怎样!现在,我可以告诉你,段明媚的药瓶,我当初根本就是想打碎的,可惜扔偏了,才扔到铝槽上,高震确实是我撺掇段新迎砍的,还有段新迎的爸爸,也是我故意送了他一双掺了铁砂的靴子,导致他截肢。最后—欣欣,也就是段明媚她妈,不是那个保镖杀的,保镖只是制服了她,我抓住保镖的手,给她补了一刀,你听见了吗—欣欣是我杀的!”

“你!”呼延云怒吼着挥拳打向于文洋,可是手腕被羊驼一把攥住。也许是报复刚才被“叫停”,羊驼故意用力,疼得他差点把牙齿咬碎。

“你可能很惊诧,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些?啧啧,呼延大侦探,我可不是当着你的面炫耀自己的聪明才智,我只是不喜欢你在小树林里的推理,你怎么可以把三年前发生的一切说得那么清楚、明白、正确?你知道我当时有多疼吗?他妈的疼死我了!我不会容忍任何一个人侵犯我,谁瞪我一眼我都要剜出他的眼珠,我怎么能原谅你一层层地活剥我的皮!所以,我要把这些都告诉你,就是想让你难受,让你痛苦,让你一辈子都为没有杀我而且再也杀不了我而后悔!”

说完,他仰天大笑着,走下了阳台。

他看了看搁在墙边的那个装着段明媚照片的相框,一脚踢开,蹲下身,拿起那个小药瓶,手掌狠狠一搓,然后扔在脚下,用鞋跟狠狠地跺了下去!

“啪啦”一声,药瓶被跺得粉碎。

“把照片和药瓶摆在这里,让我从上面掉下来,万刃穿心,来祭祀那个该死的小丫头,做梦!”他像舞台演员在完美绝伦的演出之后谢幕一般,面向呼延云,撑开了双臂,露出了狰狞的笑容,并把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你们每一个人,都想尽了办法要杀我,可是最后怎么样,你们就是杀不成!谁也杀不死我,老天都不能拿我怎样——”

我为什么没有亲手宰了这个人渣!

呼延云的双眼被泪水模糊。

突然,一个幻觉。

这个幻觉来得那么突然,又那么清晰,仿佛是3D电影一般真实,他看见一个梳着马尾辫的小姑娘站在阳台的角落里,对着自己微笑,好像在劝自己不要难过——

“轰隆隆!”

一声天崩地坼的巨响!

只见一辆轮椅从空中猝然坠落,宛如巨石一般,将站立的于文洋瞬间砸扁!

大爆炸一般的烟尘渐渐落定之后,才看到轮椅上面坐着段新迎的父亲,歪着脑袋,闭着眼睛,嘴角挂着因五脏六腑震碎而流出的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