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竞杀:最后的“夺鬼”(第5/12页)

“你的伤还没有痊愈,现在就走,恐怕难以脱身,会被他们盯上的。”明断法师也跟着站了起来。

“那又怎样?想要杀我,没那么容易。”胡客拂衣而去,出了大悲亭,大步走向解脱门。

明断法师犹豫了一下,叫住了胡客:“你就这样走,太过冒险。我虽然不能再为你做什么,但据我所知,寺里有一处十分安全的避难之所,你可以在那里暂避一下。”

胡客不予理睬,继续迈步。

明断法师向慧可使了个眼色。慧可会意,一路小跑追上胡客,在解脱门前拉住了胡客,死活不让胡客走。

“你就算不愿意,去看一看也无妨,”明断法师道,“那是一条地道,叫做往生路。你看过后觉得不行,再走不迟。”

胡客原本要走,却被慧可无赖般地死死抱住了腰。慧可尚未成年,个头不及胡客的肩膀,胡客低下头去,只能看到一个光溜圆滑的脑袋。

胡客转回身来,看着明断法师,说道:“那好,我看过再走。”

明断法师将胡客引入了供奉观音菩萨的圆通宝殿,来到殿后一尊两人高的镀金佛像前。

天时已晚,寺里已经没有香客出入,但明断法师还是让慧可去看住殿门,以防有旁人闯入。

明断法师取来了木梯。他先冲佛像合十拜礼,然后将木梯搭在佛像的身上,爬到与佛像齐高的位置,将佛像头顶的肉髻按了下去。他退下梯子来,伸手去推佛像。佛像的莲花底座可以旋转,转动半圈后,地上露出了一个可供三四人出入的圆形洞口。

明断法师又冲露出的洞口合十一拜,说道:“当年小刀会在上海一带闹事,见引法师为了避祸,带领僧众在寺里挖出一口地窖,在地窖里躲过了战祸。后来太平贼杀来,沿路烧杀抢掠,无恶不作,镇上不少百姓都躲进寺里。太平贼信洋教,不信佛,作恶之时,往往连寺庙也不放过,是以见引法师又带领僧众和百姓,将原本的地窖挖成了一条又深又长的地道,躲藏在其中。后来太平贼果然在寺庙里抢掠一番而去,连这尊佛像的脑袋也被砍掉了一小半,好在未发现莲花座下的地道入口。后来太平贼被镇压下去后,镇上百姓捐了不少钱财,供东田寺重新修缮。这条地道两次救急,救了数百人性命,见引法师怕将来还要用上,于是用修缮寺庙后剩余的钱,在地道里架了支架,以免坍塌,又给这尊佛像补首镀金,以感激佛祖的再造之德。从那以后,寺里便将这条地道叫做往生路。几十年过去了,知道此事的人大都已不在,寺里传了两代僧人,现在除了我以外,已没人知道这条地道的事。你可以放心地躲在里面,不会有人知道的。”

胡客看着往生路的入口,短暂思考了片刻,吐出了一个字:“火。”

明断法师取来了一盏提灯。胡客下到往生路中,一股潮湿之气顿时扑鼻而来。他接过明断法师递下来的提灯,照亮了路面,朝往生路的深处走去。

夜幕降临,对于东田寺而言,这注定将是一个不太平的夜晚。

在东田寺的大雄宝殿内,晚课从黄昏延长到了夜间。晚饭过后,寺内所有僧人褡衣上殿,结跏趺坐,课诵梵呗,修持忏悔。僧人们诵念弥陀经和忏悔文,又进行了蒙山施食,接着诵净土文和三皈依,最后唱伽蓝赞。

在伽蓝赞唱到快结束时,所有僧人忽然相继闭上了嘴,一致地转过头去,看向殿门。

殿门外漆黑的夜色中,出现了一个戴脸谱的人,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这些脸谱人快步走入了大雄宝殿。后门处,另有一群脸谱人涌了进来。这些脸谱人总共三十来个,在释迦牟尼的佛像前,将正在做昨晚课的僧人们包围了起来。

“谁是住持?”一个声音问道。这些人站在一起,因戴着脸谱而看不见嘴唇,众僧人只知道声音来自某处,却不知是站在那里的哪个脸谱人。

众僧人齐刷刷地扭头,看向上首的明断法师。明断法师站了起来,合了一十。

“你寺里前几日收留了一个伤者,他现在在何处?”那声音又问。这些青者为竞杀而来,本来夜入东田寺,是打算秘密行事,但将寺内各殿各房摸寻了一遍,并未找到胡客,这才显露行迹,聚于正殿询问住持。

“那位施主今晨已离开本寺。”明断法师语气平静地回答。

“出家人不打诳语,你身为一寺住持,在佛祖跟前,竟也造谎。”右首一个青者手一提,将一个瘦小汉子丢到明断法师的身前。那瘦小汉子低垂着头,不敢抬头看明断法师。

那瘦小汉子是寺里的伙夫,下午在大悲亭收拾茶具时,曾亲眼看见明断法师和胡客一起走出大悲亭。这些青者夜入东田寺时,寺中僧人全都聚集在大雄宝殿,其他地方都没有人,唯有偏房里住着几个伙夫。有青者抓了伙夫询问,得知下午时胡客还和住持在一起,于是拉了这伙夫来大雄宝殿质问住持。明断法师说胡客在早晨就已离开,显然是在撒谎。